表小姐要出家——天下无病
时间:2022-02-19 16:42:07

  若是阿渺……

  崔慕礼脑中晃过一抹身影,还未深想,便觉心口充斥戾气。

  突如其来的沉默席卷偏房。

  邹远道见状,了然道:“想来你也有珍爱之人,崔大人,将心比心,你该理解我的选择。”

  崔慕礼理解,但身为此案督办,他必须劝邹远道弃暗投明,“邹将军,您与罗尚书是旧识,何不试着给予信任?真相不该被掩埋,若能够大白天下——”

  “没有必要。”邹远道:“崔大人,香禾至今都不知害她的人是曲子铭,她已走出阴霾,重新开始生活。而我,此案由我起,灾银被我截,袍泽们因我亡……崔大人,我自知罪无可赦,赧颜苟活,只求——只求——”

  说着竟面色痛狞,大口喷涌鲜血。

  “邹将军!”

  崔慕礼大步上前,扶住他欲倒的身躯,两指按上他的手脉,神色陡然一变,“您中毒了?”

  邹远道扯唇一笑,断断续续地道:“我命微贱,早该——以死谢罪,苟活——至此,已是贪念作祟。”

  崔慕礼点住他胸口几处穴位,又从袖里拿出碧绿瓷瓶,倒了颗黑色药丸喂他服下,“您坚持住,我这就喊太医来!”

  邹远道却死死摁住他的手臂,“莫要白费功夫,我服得是——是百鹤醉,入腹烧心,绝无生还可能。”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嘴角涌出,将胸前染得一片湿红,他气声嗬嗬道:“我等这天——等了许久,崔大人,我可以告诉你一百万两灾银的下落,但你——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邹将军,您——”

  “崔、崔大人,听,听我说完!”

  “……您说。”

  “其一,隐去那三封信的存在,瞒下曲子铭的畜行,就当——当我是贪财无厌,鬼迷心窍——”邹远道咽下喉头温热,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急促道:“其二,放过香禾与聪儿,留他们一命——崔大人,我知道你定有办法!”

  崔慕礼的官服同样铺满血色,“邹将军,您这是何苦?”

  “男子汉大丈夫,护妻护儿,本是——本是理——所应当。”邹远道忍着穿肠烂肚之痛,费力地撑着眼皮,“答应我——咳咳咳——我才会告知灾银下落——”

  这分明是威胁,崔慕礼却难生不悦,唯有满心怅惘。

  崔慕礼缓缓点下头,“我答应您。”

  “谢——谢谢——”邹远道露出笑容,虚弱地启唇,“认罪书在桌底暗格中,灾银便在——便在——”

  崔慕礼俯首,听他气若游丝地吐字,不过半息,便沉沉地合眼睡去。

  他双手无力垂落,唇角仍挂着笑,似从禁锢多年的牢笼中挣脱,尽是涣然冰释。

  灯笼熄灭,室内陷入黑暗,唯有崔慕礼浅浅的呼吸声,提醒着时间流逝。

  良久后,杜宏不放心地走近,警惕地敲门,“崔大人?”

  崔慕礼不顾黏腻,将邹远道身躯扶正,哑声道:“收兵吧,邹远道已认罪伏诛。”

  *

  邹远道在认罪书中,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并一五一十描述了经过,与案情细节完全吻合。除却罗必禹与崔慕礼,无人知晓那消失的三封信,及邹远道一心想掩埋的秘密。

  罗必禹听完崔慕礼的汇报后,闭上眼,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蠢货。”罗必禹音调微颤,骂道:“当真是蠢货,竟想出如此法子。”

  骂完以后却又是久久无声,周遭俱是落寂。

  “崔家小子。”罗必禹调整好心绪,问:“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本案?”

  崔慕礼拱手,“邹将军犯下滔天罪行,是情有可原,却难辞其咎。但纵观此案,曲子铭身为罪魁祸首,同样不该因死而逃脱律法制裁。”

  罗必禹道:“继续。”

  “依下官之见,红河谷灾银案虽近了结,曲子铭残害良家一案却初见端倪。我等不如两案分查,先按邹将军所言,向圣上禀明部分真相,待寻回那一百万两灾银后,下官暗里搜齐曲子铭的罪行,再到御前状告曲子铭……”

  重点是先了结红河谷灾银案。

  罗必禹颔首,“此法可行。”

  翌日,他直接将邹远道的认罪书呈给承宣帝。

  承宣帝既震惊邹远道的胆大妄为,亦懊悔自己的识人不清,那时他若拒绝邹远道的请命,惨案便不会发生。

  回顾邹远道平生,骁勇善战,杀敌无数,最后竟为财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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