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一派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在外头也是在园子里,少有出门的,素日见的都是身边几个人,小厮见的都少,遑论外头的男人呢。”
文夫人与文老爷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色,文夫人转过头来软声宽慰锦心道:“沁儿你莫怕,有你和我爹爹呢。今晨来时你精神还好,怎么这会春唇色便不大好看了?”
“传话的婆子有些惊着了,声量大些,我便有些心悸。”锦心道:“已缓过来,无妨。”
“什么无妨,快回去好好歇着,叫闫老给你把把脉去,如今时气不好,若是病发起来可不了得。听话,在院里好好养几日,不要每日折腾来请安了,有心就够了,每日折腾两回也够受。如今有这事情,也不知欲要何为,恐是算计你或算计咱家的,也不敢叫你出去住去……”文夫人忙叮嘱绣巧:“好生照顾姑娘。”
锦心与绣巧应了是,文老爷嘱人送锦心回懿园中,离开西屋,锦心听到文夫人的声音:“他既自称是南北皮货商人,或是生意上……”
余下的言语随着锦心愈行愈远已听不清楚了,只是走到回廊上时听到文老爷含着怒意的声音:“我管他是谁!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算计我的阿沁!”
锦心心头一暖,低头拾级而下,绣巧搀扶着她,低声道:“姑娘……”
“走吧。”锦心拍了拍绣巧的手,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放心。”
绣巧眉含忧色地望着锦心,便未再言语。
夜深更漏,锦心披着件黑色斗篷,婄云半拉半抱着她,二人悄悄走出屋子,婄云足尖点地提气用力,瞬时间二人便轻盈如点水蜻蜓般飞了出去。
锦心对这种行为十分适应,前世这样带过她的人多了,婄云也是其中老手,只是如今锦心身子不同从前,婄云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两分。
出文府后巷,一辆马车静静等在街口,荀平一身青衣,恭敬一礼,“属下为您驾车。”
锦心向他点了点头,马车中座位上铺设了毛毡,备着薄毯和汤婆子,甚至有一个小茶炉用两块炭的余温温着茶水。
春日夜里还是有些寒意,婄云把汤婆子递到锦心的手上,夜晚的街道无比静谧,马蹄哒哒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锦心怀抱着汤婆子,轻声道:“有好些年没在这个时候出门了。”
婄云神情郑重,即便锦心白日已经说过萧嘉煦是带着谈生意的诚意来的,她还是未能放心。只要在锦心身边有一点危险的苗头、可能,她都不会放心。
荀平亦然。
今日会面的地方是一家酒楼,同时也是荀平明面上的江湖势力暗地里情报网的一处据点,楼中已有数十高手安静待命,唯一的任务就是确保锦心的安全。
马车没走多久,似是拐了两条街出去,最终停在酒楼的后门,夜幕掩映下酒楼安静地矗立着,四周安静得连风声都清晰可闻。
萧嘉煦就站在一楼大堂里,他年长锦心几岁,与贺时年同龄,已长得极为高挑的个子,面容称得上俊朗,一袭黑衣,长袍广袖。
周遭不过两个男子手持兵刃拱卫着他,见锦心在婄云与荀平的左右簇拥下缓步入内,同时流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锦心瞥了一眼,得,也是熟面孔。
凭什么他们就是一人俩,她重生一回只有婄云一个?
锦心心中愤愤不平,面上倒是很平和镇定,略一侧头示意,婄云取出腰间软刃、荀平亦将手中佩刀放下,萧嘉煦轻笑一声,道:“这样信得过我?”
“我信得过自己。”锦心笑着指了指足下的地,语气颇为平静,“不说你身边不过二人,便是你带了百人,在我的地界上,伤我也不易。”
萧嘉煦挑挑眉,没就此多言,转头四顾,道:“咱们就在这谈?”
“上楼。”锦心回以二字,已先行抬步上前,萧嘉煦瞥到她的脚步,眉心一瞬微蹙,旋即舒开。
第一百一十回 “你家这丧家之犬,咬人……
“贺时年不在你身边?”萧嘉煦上着楼, 看着身前快他两步的那个身影,似是随意地开口问道:“他放心你自己在江南?”
锦心上到二楼,扭头看他一眼, “他若在我身边,却是我们都不会放心了。”
萧嘉煦听出她的意思, 是在告诉他, 今生, 他们夫妇二人也站定这中原江山, 他若要争,他们绝不会退。
“夏狄王庭都快被你们夫妻俩搞残了,我拿什么与瑨打?”萧嘉煦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两个人,笑了,“我不至于为了夏狄, 豁出自己与身边人的命去。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荀平指路, 锦心抬步往包间中走, 闻声淡然道:“我亦是带着诚意来见你的。”
时间不多, 她没打算与萧嘉煦墨迹,他们都太了解对方了, 若真弯弯绕绕打起机锋来一个晚上绝对不够谈的,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
不过……给她闹出那种乱子来,今晚若让萧嘉煦好端端地走出这酒楼, 她好像有点亏。
锦心垂了垂眸, 与婄云递了眼神,婄云会意,微微垂头示意明白。
小包间收拾得极为干净整洁,看得出椅子上的椅袱都是崭新的,锦心与萧嘉煦落座后, 婄云斟茶,萧嘉煦道:“我南下共带六人,其余四人就在客栈当中,你的人应该知道。我是带着诚意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