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不会放心他的。
想到这里,子车屈苦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火辣烈酒冲喉,他却在边关喝惯更辣的了,只觉没滋没味。
荆砚身为国君,自然最后一个到。
他在最上首,左边是厄琉斯,下列第一排便是东厂督主秦咬,与秦咬相对而坐,同在第一排的忠武将军子车屈。
乐师奏乐,舞姬轻舞。
荆砚举起酒杯,对着下方的子车屈朗声道:“子车为朕,为我辰国驻守边关多年,实在劳苦功高,若没有你,也就没有如今的辰国,这一杯,朕敬你。”
厄琉斯横了眼狗皇帝,高帽子戴的不错,怕是鸿门宴呐。
子车屈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站起身双手捧杯,端的寡言肃目。
“身为下臣,为君分忧乃分内之事,当不得君上夸赞。”
话落一饮而尽。
“哈哈,好,好个分内之事,有爱卿这样忠君爱国的臣子,真乃朕之大幸。”
“不敢当,君上谬赞。”
这次宫宴本就打着为忠武将军接风洗尘的名头,主角自然是子车屈。
“这次爱卿回来就不要走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边关苦寒,很该修身养性,对了,你一去边关三年,不知道如今京中变化甚大,正好朕有心设立西厂,想来想去唯有爱卿最为合适。”
叙着小会儿家常,帝王含着虚伪的笑引出正题。
西厂?
有了东厂还需要西厂?
几乎所有人下意识去看东厂厂督秦咬的面色。
君上的那意思明显是要分东厂的权啊,还能顺便收回忠武将军的兵权,让将军和厂督互相钳制。
厄琉斯也看向秦咬,在她望过去时,正与男人凤眸撞上。
秦咬还以为她在担忧自己,冲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安心。
荆砚对他忌惮防备多时,他早知他会对他开刀,也暗自做着准备,不管如何,总归不会让她出事。
子车屈心下一沉,虽然料到了这必然是鸿门宴,但真正等到国君开口,他还是失望,自己从无反心,一心为君为国,这样的结果难道还不够寒心吗?
“多谢君上抬爱。”
子车屈拱了拱手,声音浑厚沉哑,一股子糙味:“还望君上收回成命,臣下过惯了边关的日子,也习惯了领兵作战,驻守国土,臣下就是个糙人,恐难为君上分忧。”
“在者,臣下看东厂在秦督主手里管理十分得当,君上又何必舍近求远,设立什么劳什子西厂。”
这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老子看你闲得蛋疼,不干。
荆砚脸色铁青,未料到子车屈会这么不会他面子,当着满朝文武和秦咬的面,暗暗讽刺他。
子车屈表示,老子就是个粗人。
我忠心你你不稀罕,还想卸磨杀驴,老子还不伺候了呢,在逼老子,老子就真反给你看,反正不反你也认为老子有反心。
连秦咬都微微讶异。
还以为这忠武将军是个迂腐的,即便知道荆砚的打算也只能捏鼻子认下,按照荆砚的安排走,与自己作对,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里想到他半点面子不给荆砚。
端着酒杯遮住唇边笑意,看来这次荆砚失策了。
这忠武将军也不似表现出来那般耿直嘛。
厄琉斯帕子掩唇,余光把荆砚难看的黑脸收入眼底。
嗤,狗皇帝哪来的底气想只凭身份压人乖乖放权,也不想想人家要真有反心,压根不会听他的话。
瞧瞧,这没有反心呢,都被激的快有了。
狗皇帝处境不妙呀,前有虎视眈眈的秦咬,后又挑起了子车屈的不满,啧啧,自作自受。
正在气氛焦灼时。
“叮叮叮”
一个酒杯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呼噜噜的一路滚到大厅中央。
“啊,我的杯子,杯子。”
清润纯稚的男音响起,说不出的怪,明明该是成年人的声音,里面却满是懵懂的稚色。
紧接着,身量硕长清瘦的男人追着杯子跑了出来,仿佛不知道此时的箭弩拔张,满眼只有那小小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