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姐想起孔弘绪,又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一时也惊恐极了,心想,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呢?我在干什么?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沈澄让人抬了锦绣回房去,又让人去请大夫,摸摸自己脸上竟也被抽破了两道,见锦姐还立在那里吩咐冬英说:“你扶奶奶回房去,无事不准出来。”锦姐跟着冬英如木头一样走回房去了。
锦绣经此大难足足养了三个月才能下床,其间都是婷姑照管。锦姐自那一日回了房也没再出来,要饭要水都是冬英送进去。后来沈澄又找院中的人细问了那日的事,心觉得锦绣也不是省事的就与婷姑商量把她嫁了吧,留在院中不知哪日又惹是非。婷姑此时肚子也大了就讨情说:“你看这丫头给打的全身没有一块好皮肉非几年不能长好,这副样子能嫁谁?我过几个月也快生了,到时孩子大人都要人伺候,你好歹留着她跟我做做伴儿?”
沈澄说:“你不必为难,我也不让她外间去,我把她许给相儿如何?”
婷姑想了一会儿,只得点头,“好是好,只是太匆忙了些。”
沈澄说:“不忙成亲,等你生产完再过门也不迟,只先定下你我也放心。”
“若如此是最好了。”婷姑心中到底觉着负亏,好好的一个丫头从小跟自己了一场到头没落一点好?想着眼中要掉泪,沈澄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就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将身契都赏与他们,另添上百金的妆奁一定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绝不是个小厮媳妇的终身。“
婷姑笑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的终身咱也说不定的,咱只凭心意不亏着她就是了。”
这三个月来沈澄除了看看婷姑就是独宿书房,心中虽放不下锦姐到底有些生气,指望锦姐自己服个软结果三个月来连个面儿也没露。沈澄只得私下叫冬英来问,“你家奶奶最近在房中做什么?可是身子不好吗?如何见天的不出门?”
冬英回说:“奶奶日日在房中喝酒,喝醉了就睡下了,醒得时候也看看书,倒是睡得时候多醒得时候少。”
“她可有跟你说什么?”
冬英摇头,“只是日常吃穿的话。”
沈澄吩咐让好好伺候锦姐,让她下去了。
当天夜里一个人在书房多少案卷论宗不想,心中深深浅浅远远近近只一个锦姐,从小的情形分别的景象以至于欢好时的笑声一一涌上心头反复只在脑中,独自坐到二更天见锦姐房的灯未熄,再也顾不得前头的事理只身走到房前问:“妹妹睡了吗?”
锦姐歪在榻上喝酒,听见他的声音还恐是自己听错了,说:“我今日酒多了都乱听了。”
冬英说:“不是乱听是大人来了。”喜滋滋起身开了门,果然是沈澄,锦姐乍见他也一喜,随即又将脸儿一放,装着不经意地说:“你来做什么?”
沈澄笑吟吟地走进来,冬英忙重新摆酒,沈澄举杯:“我先敬妹妹。”
“慢着。”锦姐严肃道:“你这酒有什么说头吗?我不喝没来头的酒。”
“你我之间只当喝杯合卺酒吧!“
锦姐冷笑说:“你明媒正娶和奶奶在那边呢,你找错人了。”
沈澄只是放下杯,温软道:“好妹妹,我不怪你,你怎生还怪上我了?咱喝杯和气酒如何?”
锦姐感伤道:“我看你我之间要和气也难了。”
沈澄让冬英先下去,上前贴近:“妹妹,你何苦为难我呢?那锦绣我已许了相儿不日就成婚,你若是为她的事,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
“你道我是为锦绣吗?你能把锦绣嫁了,你能把婷姑嫁了吗?”
沈澄无言以对,锦姐道:“你的妻儿是一生一世割舍不断的了,我这些日思来想去觉得没什么意思,哪日有缘你就将我放了吧!”
沈澄闻言大惊失色,“什么叫没意思?放你到哪里去?王兄家也有妾你不是相安好几年吗?怎么就不能为我多忍忍呢?”
“你是你,他是他,为他容易为你就难了,我要么独占着你,要么你与别人过去,若有人隔在当中我受得了一时受不了一世,你的为人怎么会干出抛妻弃子的事呢?我就不一样了,已是被休过的人还有什么弃不得。”
沈澄听得愣了心如刀绞的一般,锦姐又自顾自喝了几杯,酒气醺红了脸便笑着拉住沈澄,“云哥儿,你看咱还有几日好?”
沈澄抱住她如抱着命的一般,一边亲着一边说:“好妹妹你说得是醉话吧!你眼看看我,你就舍得吗?”
锦姐闭上眼睛也不说话,□□情短苦情长。
天亮了沈澄抱着锦姐只看不够,锦姐醒了说:“你看我做什么?我还睡呢,你有事先起去吧,辰时再来吃早饭。”
沈澄听她这言语一切如常,只当她昨夜喝多了酒说得是醉话,就起身梳洗还问她早饭想吃什么?
锦姐翻了个身,慵懒道:“只吃碗热汤面吧。”
沈澄见她如此心中也松快,承应着去了。
锦姐贪恋着余温裹紧了被子,她知道这样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的。
那日沈澄在与锦姐梳头,那边院中叫说:“奶奶要生了。”沈澄放下梳子忙赶去了,锦姐看镜中又只剩自已一个人了,这些时她反倒常想起王敏正来,一桩桩都是想得好处,她常和冬英说:“你要说我不悔那是假的,哪里再得那样个人我立马嫁去。”
冬英听来也只能替她惋惜罢了,主仆二人说着话到响午那边人喊说:“生了,生了,恭喜大人,奶奶生了位公子。”
“是吗?”沈澄初为人父也是呆呆的,产婆抱着孩子让他看,沈澄看了一眼问:“这是我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