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的数目惊人,每一根金条重约十两,共计三万根,总数便是三十万两。
箱底的盒中,又有存与广陵日晟昌银楼的六十余万两银票,虽已掩埋了十年,但因是由桑皮纸制作的缘故,又被严密封存,故而完好如新。
户部尚书尉守成心满意足地将数目上报,却又得知这些钱财都要归于陛下的内库,登时就有些失望。
这一日烟雨正在梅庵的宅子里,临着窗子给未出世的妹妹做发饰,忽听得青缇在外头唤姑娘,忙搁下手里的活计,往屋外走去。
阮庸垂着手进来,见烟雨出来,忙跪地请安,高呼了一声千岁万安。
因陛下的登基大典还未举行,故而也不曾开始封赏故旧,虽陛下身边人都知烟雨将被封公主,但因还未有正式的诏书下来,所以阮庸便唤烟雨做千岁。
烟雨不惯这样的称呼,只清浅一笑,问起阮庸的来意。
阮庸便不急不慢的向着烟雨,传达了陛下的意思。
“千岁的银钱清点出来了,共计三十万两黄金,六十万两的白银。说起来倒好笑,那广陵日晟昌票号乍听要取出来六十万两银子,哪里肯依,百般刁难,后来罗步帅出马,那掌柜听说是天家存入的,便乖觉了,调了六家票号,才将六十万两的白银取出来。”
对于烟雨来说,三十万两的黄金已然是天文数字,更别提还有六十万两的白银,她闻听之后便有几分不安。
“这些银钱,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阮庸一脸诧异,旋即又笑道:“这是千岁您的财产,陛下只替您保护了一程,如今就要物归原主了。”
“陛下,选定了慈航桥左近的地方,正着人给您建造府邸呢,那里圈出了一块地做库房,现下正在开挖,这几日就会陆陆续续地将这些金银运过去——”
烟雨倒是听娘亲说了,陛下为她选址建造府邸的事,此时却觉得十分的不真实,蹙着眉一时不吭声了。
阮庸很是关切千岁殿下,此时瞧她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您瞧着不大高兴啊,可有什么心事,奴婢给您带回去,呈奏给陛下?”
烟雨闻言益发有些发愁,思忖着说道:“……我在想,如今我家财万贯,今儿晚上是叫绿柳居的席面好,还是水云楼的席面好?”
这两间酒楼在金陵颇有名气,阮庸知道千岁是在同她逗闷子,笑着应声。
“这个您愁不着。陛下说了,今晚的席面由宫里送过来,老夫人那里另赏了一道松茸海参,您这里是蟹粉花胶,娘娘那里是一道瑶柱鲍仔,总叫您府上吃的舒心。”
他说着话,又从手里袖袋取出了一只宝盒,递在了烟雨的手里。
“陛下说了,您的金银都存进慈航桥宅子里,手头一定没什么用的,这里头是五千两的银票,是陛下给您的零用钱,您也别推辞,自家爹爹的钱不用客气的。”
这话倒是陛下的原话,阮庸一边儿说着,一边感慨陛下的慈心仁爱。
烟雨闻言略略有几分迟疑,后又听阮庸这般说了,便将宝盒收了起来。
阮庸见千岁收下来了,这便说着要去瞧一瞧顾南音,烟雨忙叫青缇给阮庸递了个封包,这才领着他去了。
自打前几日在广陵江边诊出了身孕以来,顾南音便在府上养胎,宫里头派了太医轮值,又拨了十数人来侍候顾南音,烟雨每日里除了陪娘亲用用餐饭,散散步以外,也插不上什么手。
此时她引着阮庸去了,陪着坐了一时,到了傍黑用了餐,烟雨便拿了前几日做的发饰,乘了轿子一路往积善巷顾家去了。
这些时日的事儿太多,桩桩件件地都要费心,烟雨难得消停,便想着去拜见太主娘娘,再同顾瑁玩会儿。
车轿到达那顾家的西门,府门上挂了新的匾额,上头书着“文安侯府”四个擘窠大字,风神澹泊雍容大度。
烟雨知道顾家西府经年不改门庭,此番改换成文安侯府,有几分是为着自己,不由地心中一暖。
门房将门开启,顾瑁轻窈美丽的身影便由门槛里跳了出来,喜得眉飞色舞地抱住了烟雨。
“太婆婆甫一接到你要来的帖子,就叫厨房准备了好几样糕点,我不耐烦坐着等,跑到门口来迎你。”
烟雨笑着嗯了一声,同她搂着抱着地往里头走。
“……倒是叫你好等了。梅庵离这里不远,不过几步路就到了。我才从广陵回来,家里许多事要忙,今日方才消停。原想着明早再来拜见太主娘娘,可我实在是想你们……”
“要是来看我和太婆婆还要择日来,那就外道了。”顾瑁就着园子里的灯色瞧了瞧烟雨的眼睛,感叹着说,“我怎么瞧着你沉稳了许多,可见宝剑锋从磨砺出。”
“你也沉稳了许多啊,都会吟诗了。”烟雨眨了眨眼,笑着揶揄她,“我今日又带了几样新做的发饰来,不若咱们约个日子,往哉生魄去瞧一瞧,往后认认真真将生意做起来。”
说话间,二人便走到了太主娘娘所住的正院,顾瑁便随意道:“哉生魄的事一时再说,先进去同太婆婆说话。”
烟雨应了,进了正院再进正堂,太主娘娘正笑坐堂上,见烟雨来了,喜的眉头都扬起来,招手唤她过去。
“好孩子,你今儿可来了,教我好一顿牵挂。”
自那一日梅庵酒席之后,烟雨就去了广陵,到今日也不过七八日,可再见太主娘娘,烟雨仍觉得亲切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