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自知来得不是时候,正打算偷偷退到门外,便听到里头那姑娘笑着说了句:“绿柳姐姐回来了,我这便乖乖喝药,夫君可以安心了。”
绿柳看了眼自家太子殿下略微有些阴沉的脸,嘴角扯出抹苦笑:“是啊,姑娘快过来把药趁热喝了。”
姜雪蚕点点头,正打算下床,却被旁边的宋寒之拽住胳膊挡住去路。
“把布袜穿上。”
绿柳闻言也往姜雪蚕那边看了一眼,姑娘也真是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脚上的伤今早才稍微结了痂。
姜雪蚕也知自己粗心大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夫君提醒。”
一碗苦汤药下肚,姜雪蚕小脸倒是红润了些许,只是那两道秀气的弯眉此刻也凑在了一起,接过绿柳递过的茶水小啄了几口才稍稍缓过来。
“给你。”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姜雪蚕歪过头,只见宋寒之正握着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
拳头打开,只见他宽大白皙的掌心中央正躺着一枚小巧的方形物什。
“是糖吗?”她惊喜地问。
“是糖。”宋寒之又往前递了递。
姜雪蚕伸出小手以两指捏过放进嘴里,眉心那结终于得以解开。
“真甜,夫君,以后我喝完药都会有糖吃吗?”她含着糖,口齿不清地问。
宋寒之点了点头,许是屋内烛光温暖,他平素冰冷的神色都柔和了几分。
“姑娘这么喜欢吃糖,丞相大人一定经常买给你吃吧?”绿柳一边收拾着药碗一边笑着问。
姜雪蚕低下头认真想着,柔软的小舌不断搅弄着嘴里的方糖,方糖与牙齿反复碰撞,微弱的响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明显,却意外地悦耳。
“大姐姐也喜欢吃糖,每次大娘都会让她先挑的,但是我心眼坏,总是偷偷藏下几个自己喜欢的。”姜雪蚕低下头,嘴里的方糖也不再发出声响。
“这不叫心眼坏”,一只大手落在她低垂着的小脑袋上,声音也比往日多了几分狡黠与烟火气,“这叫聪慧。”
姜雪蚕抬起头望向他,眼里还有些未消散的水汽,她勾起嘴角,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夫君的嘴巴比糖还甜!”
绿柳听到这话险些笑出声来,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嘴巴最毒了,平时与那些老臣斗嘴可从未落过下风,也就情人眼里出西施,只得这姜姑娘认可罢了。
不过还好,姜姑娘又重新高兴起来了,那方糖碰撞的声音也继续在屋子头里响了起来,伴着外头那时断时续的虫鸣,倒是使一直冷清的府邸热闹了几分。
*
第二日一早,宋寒之披上外裳便去要上朝,临走前嘱咐管家何叔晚些领着林大夫去客房。
何叔恭敬答应,却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什么,拦在宋寒之面前。
“怎么了?”宋寒之不解。
“殿下您忘了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何叔眼睛瞪得老大,满脸褶子都皱在了一处,语气透着几分为难。
宋寒之眸子一抬,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今日,母后会来。”
皇后不如其他嫔妃们善生养,只有宋寒之这一个儿子,自打宋寒之搬出东宫,她特地求了皇上每个月十五许她出宫看看儿子。
皇上见她爱子心切,自然也就答应了。
从前倒还好,府邸就宋寒之一个人,皇后在他下朝前过来,喝喝茶逗逗鸟打发打发时间,待宋寒之回来,他们母子两个聊几句便罢。
可如今府里多了个姜雪蚕,何叔觉得有些难办,谁人不知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的婚事特别着急,这要是让她知道太子殿下在外头养了个女子,还不得扒着他刨根问底。
他这把老骨头可应付不了。
何叔向宋寒之投去求救的目光,宋寒之也觉得头痛不已,扶额想了半天,只能撂下一句:“尽量别让她们二人碰面,待我回来再处理。”
何叔只得认命般地点点头。
宋寒之走后不久,林大夫便提着药箱从远处走了过来,何叔老早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在门口候着了,见人过来,立马将人迎了进去。
“绿柳,林大夫来了,你去带个路!”何叔一刻也不敢耽搁,唤完绿柳立马又去门口放哨。
客房里,姜雪蚕穿戴整齐安静坐在榻上,放在腿上的小手却一直在颤抖。
绿柳领着林大夫进来便刚好看见姜雪蚕正死死咬着下唇,今日姜雪蚕未上唇脂,唇瓣几乎没了血色。
“姑娘别怕”,绿柳立马过去安慰,“施针很快的,只要姑娘乖乖忍过去,等主子回来便又有新鲜玩意可以玩了。”
姜雪蚕抬头看了看她,终于将唇瓣松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