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林大夫,绿柳和卫成三人准时到达了东宫,在姜雪蚕榻前排排站,个个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尤其林大夫,昨天他还和儿子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就算是被架着、绑着,被人追着打,也绝不会再踏进皇宫一步,结果今天太子殿下一声令下,他还是拖着这副老胳膊老腿来了东宫。
绿柳和林大夫是同样的心情,她本就是太子殿下带到宫外府邸的丫头,天知道她当初得知可以离宫的消息时多么高兴,如今倒好,兜兜转转,又回了皇宫。
林大夫活的岁数大,比绿柳也想得开,很快便接受了这个现实,拍着胸脯顺了顺呼吸,提着药箱走到姜雪蚕身边为她看伤。
“麻烦林大夫了。”姜雪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大夫瞥了一眼负手立于一旁的太子殿下,只得干巴巴地陪笑两声,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姑娘手臂受的都是外伤,只要按时敷药便能很快痊愈”,林大夫顿了顿,“只是老朽刚刚诊了姑娘的脉,发现姑娘脉搏紊乱,不知姑娘最近是否受了什么外界刺/激?”
“方才是记起了儿时一些往事,就是脑袋很痛,记忆也十分零碎。” 姜雪蚕思索着答道。
她刚刚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想起十年前她遇到宋寒之时的画面,再往后回忆,就会听到一阵涛涛江水声,紧接着便像晕船一样,头晕目眩,身子也摇摇晃晃。
“可是有什么问题?”宋寒之走到林大夫身边,皱着眉头问。
林大夫捋了捋胡须,思索良久,道:“老朽为姑娘施针尚不到十日,姑娘这伤又是陈年旧伤,本应循序渐进,慢慢治,姑娘今日受了刺/激,强行回忆,对身体恢复并没有好处,若是经常受到类似的刺/激,恐怕……有彻底失忆的风险。”
宋寒之本还在为姜雪蚕想起往事而高兴,如今听了林大夫的话,心中喜悦却被忧虑替代。
“无妨”,他弯下腰,抚上她后脑那道被青丝遮掩的伤疤,温声道,“以后不必勉强,听林大夫的话,慢慢来。”
姜雪蚕乖乖点了点头。
*
两日后的清晨,宋寒之本在帮姜雪蚕上药,卫成却突然行色匆匆地闯了进来,在他身边耳语:“皇上召您过去。”
卫成脸色不大好,宋寒之瞥了一眼便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明光殿偏殿。
“寒之,你过来。”皇帝披着一件明黄外衫,脸色有些苍白,见宋寒之走了过来,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奏折,向他招了招手。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玉泰手臂上搭着拂尘,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宋寒之行了礼。
“不知父皇召儿臣来有何事?”宋寒之并未理睬他,径直走到檀木书桌前向皇帝拱手问安。
皇帝握着帕子咳嗽了两声,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他:“今日户部尚书呈上来的,说你前些日子在寒鹭寺对神佛不敬,还与一名女子拉拉扯扯。”
“呵”,宋寒之翻阅着这参他的折子,嗤笑了一声,“父皇相信他的话?”
“当然不信,皇后催了你那么多年你都没听”,皇帝笑了笑,喝了口茶润了下嗓子,“他们这是知道朕行将就木,你将要登上这位子,怕日后降不住你,如今就要开始向你施压了。”
宋寒之摩挲了一下指骨,眸光冷了几分,等着皇帝的下文。
“户部尚书有个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直娇养于闺阁,明日她会来进宫看望梅妃,寒之,你应该知道如何做。”
第22章 给她鼓励 “绣得不错。”
宋寒之以为他此次回宫已经与父皇摒弃前嫌,他们父子还能像他儿时那样,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身在皇家,一切当以皇家颜面和利益为先,所有的偏爱与理解都要排在利益后面。
这次是,从前也是。
父皇从前有一位嫔妃,知书达理,待人和善,曾在母后卧病在床的那段时日照顾过年仅八岁的他。
在这座人人满腹算计的皇宫里,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他和皇后母子俩,皇后卧病在床,年幼的太子便成了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明枪暗箭一一向他袭来,却又一一被那位妃子挡下。
她曾多次救下年幼的宋寒之,待他如己出。
宋寒之也十分感激她,亲昵时还会喊她一句母亲。
因着出众的容貌和才华,这位妃子也极受父皇的宠爱,在入宫的第四年怀上了龙嗣。
宋寒之那时受皇后影响,还很相信神佛一说,觉得这一定是这位妃子平时做善事的福报。
直到后来,她被人污陷与侍卫有染,父皇大发雷霆,将她关进了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