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方才戏谑,假正经地将那画像卷好收起来,又忍不住从阿浪手里的佩囊中,抢过来一个梅子干扔到嘴里,有些正经的说:“你若……”。
萧瑾殊若有不测,太后必然扶立晋王。
太后想要立一个傀儡皇后,皇帝也可以将计就计。中宫之位,至少在后宫之中足以制衡太后了。
这些年来,太后主理后宫尤未知足,她与皇帝之间本就关系微妙,面和心不和,扶立晋王之心也从未熄灭。眼看萧瑾殊登基后,身子竟然渐渐垮了下来,缠绵病榻良久,近半年来越来越沉重了些,太后已隐隐将手伸入了朝堂之中。
萧牧云顿了顿,终是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委婉说道:“还不如索性立一个皇后,大不了,将来你再废后而已。”
中宫废立,兹事体大。
不过以皇帝的性情,已有暴虐之名在外他也依然我行我素,将来废后,无非再多添一个昏聩的名声罢了。反正,史笔如何,他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萧瑾殊:“……”。
第6章 晋江独家 敌意
“姑娘,该起身了。”清早,门梁上的蝠纹厚棉帘栊轻轻摆动,连翘推了的房间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端了洗漱用具的丫鬟、仆妇。
昨日去碧云寺还是有些吃了风,夜里翡雪回来只觉昏昏沉沉的,倒头一睡倒是睡到了大天亮。
“今儿风雪都已经停了,难得放了晴。大姑娘为了让二姑娘多认识些人,已经张罗了好几日,还特意约了好些京中的小姐们过府来赏梅。一会儿,客人就该陆续来了。”端着面盆的丫鬟迎春脆生生的催促道。
林翡雪从北境一路入京,身边除了连翘这个打小就在身边一同长大的丫头,便只有一个车夫并一个年迈的婆子。故而到了承恩侯府,便又拨了几个伺候的人给她。
迎春是承恩侯府的家生子,这些年在府里跟着主子也见了些世面。将她拨过来,日后也是要给翡雪做陪嫁丫鬟的。
“嗯。”帐中的人儿柔柔地轻哼着,回应了一声。
平日清醒时,翡雪端的是自小被教养出来的端庄淑女、大家闺秀,可如今她半醒未醒的时候,嗓子里那天生的三分娇软便不自觉的带了出来,饶是女子听了,也不免有些心神荡漾。
见连翘已将床帐挂了起来,迎春忍不住朝着榻上那半坐起身的人看了一眼。
翡雪未施粉黛,那肌肤犹如上好的白瓷一般。长睫下惺忪的睡眼水汪汪的,似是秋波流转,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媚态。
如瀑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脑后,只从她歪斜的身侧落下一缕来,刚好遮住了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优雅白皙的天鹅颈从那白色中衣的领口延伸出来,精致的锁骨宛如蝴蝶翩然起舞,显出她略有些消瘦的身形。
迎春收敛了目光,心里冷哼。
将她拨过来之前,就听大姑娘说过,这个新入京的二姑娘骨子里就是个勾人的,连林老夫人都格外偏爱一些。今日看来,果然是一幅柔媚的样子。
夫人已经叮嘱过她了,左不过耐烦伺候了二姑娘这一阵子,待大姑娘夙愿得偿封了晋王妃,还叫她到大姑娘跟前当差掌事的。
连翘见翡雪还有些蔫蔫的,体贴地给她递了一杯温水,不满的瞥了一眼迎春,道:“倒也不那么着急,姑娘且先润润喉。”
看着她将这杯水喝了,这才扶了她起来穿衣束带。
见这主仆二人一番动作不紧不慢的,迎春忍不住催促:“还是快些吧,来的公子小姐可都出自有头脸的人家,去得晚怠慢了,岂不是拂了大姑娘的面子?”
到底是从北境回来的,见的世面浅不说,这回京的日子也短,怕是不知京中勋贵世家的规矩。迎春心里对这个二姑娘不喜,但态度上还不敢公然对她不敬。
连翘心急口快,忍不住顶了一句嘴:“虽说着急,其实也没有着急到这个份儿上。”
迎春哂笑一声,不再言语。
不过是从北境跟回来的小丫头,主子都没开口,她倒是牙尖嘴利的。
对于丫头们的这个小插曲,翡雪倒是并未多上心,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拉拉连翘衣袖,随意指了指衣柜中一身芙蓉色上襦和一条藕色襦裙,人便已经坐到了妆台前:“姐姐一番心意,更何况,也不好叫长辈和客人们久等的。且快些吧。”
连翘大大咧咧的,倒也没意识到自己得罪了迎春,应声称是,便替她梳妆打扮起来。
只随意挽了一个女儿髻,发间用一根白玉发簪固定住,又细细描了描眉,稍稍涂染了一层口脂,简单的妆面便成了。
即便是迎春被郭氏等人灌输得,心中对翡雪怀着些莫名其妙的敌意,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二姑娘的确是美得倾国倾城,周身的格调气韵,也与京中一般贵女不同。
化雪时其实比下雪还要冷。
翡雪在自己房间里用了早膳,披上斗篷出了房门,骤然灌入了一口寒凉的雪风,激得她扫去了残留的几分困意。
院中青石板路上的积雪昨夜已被扫干净,往花圃去的路上已经摆好了各色的山石盆景,尤其是那红白交错的腊梅枝曲曲折折,淡淡的梅香袭来,给这隆冬的季节增添了一抹生气。
连翘和迎春一路跟着她,手上捧着她从凉州带回来的小玩意儿。今日既是要与京中的闺秀们结识,这些小玩意儿也可聊表翡雪心意。
顺着连廊一路走到尽头,再绕过几道门廊和一扇月亮门,终于到了梅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