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是个孩子,春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话都说不囫囵。
可洛英听明白了。
“你是说,他们选了一只替罪羊。而这只替罪羊,正是你,对不对?”
春燕又是一个重重的头磕下去:“夫人,天地良心,莫说大夫人的死跟我们这帮子下人一点干系都没有。就说大少爷,整个府里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也就是太夫人她们稀罕宝贝。即便是大夫人真的看上我,我还怕得那起子脏病呢。”
脏病?
洛英猛地睁圆了眼睛,忙问道:“什么脏病?”
春燕这会儿也不哭了,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夫人不知道,大少爷从前就喜欢出入风月场所,如今也不例外。整个陇西县的花楼,就没有他没去过的。”
洛英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这个大少爷。
再看春燕,心里多了份计较。
“好丫头,你这件事,的确是棘手的很。”
春燕听她这么一说,当即面色惨白,直愣愣的盯着她,泪珠子往下砸:“夫人就不能帮我想想法子?”
她虽然生的皮肤黝黑,五官却十分惊艳,别有一番滋味。
然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盛满了倔强。竟然给洛英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兴许是这份莫名的熟稔,让她不禁软了下来,问道:
“全府上下,这么多位夫人,你为何来像我求助呢?”
春燕脸上流过一丝憎恶,回道:“夫人不知,这府上上下,没一个好的。为老不尊,为幼不敬,男人不像个男人,女人又不像个女人。思来想去,我只有来求夫人。若是夫人也不帮我,我就,我就......”
洛英反而来了兴致,想听她后头会说什么。
春燕语出惊人:“我就抄了刀与这家子人同归于尽,或是水里下一包耗子药。横竖能带几个是几个,我也不亏。”
好家伙,这丫头的彪悍程度,着实把洛英给吓着了。
正不知说什么好呢,贞娘从身后笑着走出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这小丫头,都快跟你有一拼了。”
我?
洛英回头,同样低声问:“我有这么凶?”
贞娘给予眼神肯定,洛英故意转开眼神,当没看见。
不过——
这丫头够胆色,她喜欢。
本来嘛,天地万物,没什么是不平等的。唯有人喜欢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要有血性的,就不该认命。
没听过那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吗?
洛英扬眉,伸手将跪着的春燕给拉了起来。
“好丫头,你若是真有这般胆色,何必要死要活。与其拽着那帮子人同归于尽,好好活着不好吗?”
春燕还在流泪。
洛英伸手,替她擦掉金豆:“倘若你信得过我,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春燕闻言,顿时抬起眼帘,信誓旦旦道:“我若是信不过,也不会来求夫人。求夫人为我指点一条明路!”
洛英伸手,在她耳边拢住一圈,然后,附身过去低语几句。
而后,含笑望着春燕:“明白了?”
春燕这会儿眼睛犹如水洗过一般明亮,迸发出生机勃勃的喜悦,连连点头。
“知道了,那就快回去吧。”
春燕哎了一声,向前跑了两步,忙又转身回来,噗通一声跪下,对着洛英郑重其事的磕了两个头:
“七老太爷果真没骗我,来找夫人您是对的。”
说罢,站起来转身就跑了。脚步轻快,一点都没有方才的悲切。
留下洛英,怔怔的回味着方才那句话。
七老太爷?
七叔公?
那个面白瘦弱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