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英连忙回答:“我是来看病的。”
然后,侧着身子将自己挤进去。
一进院儿,她才瞧清楚。
不大的院子的地面铺晒着各种草药,角落处坐着个瘦弱的老头,脚上踩着个碾子不断往里面添着草药,一股浓郁药香扑鼻而来。
老头头也不抬:“有什么症状?”
洛英连忙说:“我心里堵得慌,晚上睡不着觉,成日里就想着一件事。”
“那是闲的。”
老头往碾子里又添上一把药:“干点活出身汗就好了。”
看人压根懒得理她,洛英急忙道:“其实我就是有个问题,只要知道了,立马就好了。”
老头没理她,停下了脚把磨出来,又拿了个小锅把磨碎的药粉全部从里头倒了出来。末了还用在手上掂了掂,抖了抖。
“我就是想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男人一辈子生不了孩子的。”
“身体患了顽疾的,天残,还有进了宫的太监,都生不了孩子。一辈子都生不了孩子,小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莫要因为一时的银子,就断送了自己一身啊。”
洛英连连摆手:“我不是给人家买去当媳妇的,老郎中,那,这些人之中,谁会想着买别人家孩子做自己儿子啊。”
老头拿起一杆小称,分量算计着把每一份均匀放到面前的几张纸上:
“哟,这可就说不定了。有那关系亲近点的,就会去自家亲戚旁支里,抱一个回来。除非是家里没男丁了,才会去买别人家的儿子。”
洛英听了半天,觉得也找不到什么头绪。
太监,患病者,那弟弟到底是给谁买走了呢。
想起周氏那满是肯定的语气,洛英觉得太监更有可能一些。
于是她再问:“那您知道,哪儿有太监吗?”
老头这回正眼瞧她了。
他年纪虽大,眼神却十分清澈,看了半晌后,问道:“姑娘,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洛英也没想隐瞒:“前年我弟弟叫人给偷着卖了,卖他的人说,卖给位公公,我想去把他给找回来。”
“哎。”
老头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放弃吧,你是找不到的。”
“为什么?”
老头道:“太监只有皇宫王府里才有,寻常人家可不会养这种畜生。你说前年,应该是打仗那回,当时衍王有几位家眷陪同。想必那买孩子的太监,应该就是衍王府里的吧。”
衍王,又是衍王!
因为一场胶着战事,先是爹爹,后是大牛。如今,连弟弟都跟他有关,她就纳了闷了,难道她上辈子捅了衍王老巢?
否则这辈子,怎么她家都围着衍王转呢。
可弟弟总是要找的,不能浪费好容易得来的线索。
“那老郎中,您知道衍王现在在哪儿吗?”
老头摇头:“老头子我就勉强治病救人,哪儿懂这个。不过小姑娘,你现在去找,怕是也晚了。”
洛英急了:“这是啥意思啊。”
“若是你弟弟被个老太监买去,八成就是给那老太监养老送终,好歹算是个善终。可若是叫年轻太监买去,只怕这会儿也跟他一样,去了子孙根,在哪儿伺候呐。”
“啥?”
洛英顿时犹如被冰水泼下,等还要再问,见身后有个拄着拐棍颤颤巍巍走进来的婆婆,哎哟哎哟的喊着疼。
“小姑娘,听我的,赶紧回家去吧。这世道乱,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能改变的。”
说罢,他上前扶住老婆婆,仔细问询起来。
洛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
一想到弟弟有可能也成了那不人不鬼的东西,就忍不住眼眶泛酸,心里也跟噎了一整个馒头似的,难受的紧。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直到走到路的尽头,前面再无路可走。一屁股坐下,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酸意。
眼泪流了会儿,她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馒头。
擦去眼泪一看,原来是个穿着破烂的花子,大概十一二岁,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手拿着半个馒头啃着,另一只手举着个馒头,对着她,露出善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