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上仍旧怒意沉沉,他黑着一张脸,想到了什么,问平阳侯,“我听说太子不日前派人去刺杀世子,他可还安然无恙?”
“小儿前日来过家书,说是并未受到什么伤,只是路上遇到了些小事,暂且不能返京。”
“但陛下命他所操办之事,已经全部查清。苏家一党不仅把手伸到了扬州科场,其他地方也插了手,眼下苏家的势力不少,想要连根拔起,恐怕不容易。”
皇帝不屑地呵了一口气,话语里有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威严,“朕难道会害怕他们偌大一个苏家,一个倚靠朕成长起来的门阀,最终也是要折在朕手下,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罢了,朕从来都耗得起,跟他们耗。”
“首先,我就要废了太子。”
坐在帝王宝座上的人如是说。
一番豪言壮语后,皇帝又关心问道:“听说是不世出神医出手救下老侯爷一命,那医者可是药神谷来的?”
一听到药神谷这敏感之地,平阳侯忍不住心一提。
听说当年禹国的一部分皇族便是被药神谷所藏,但药神谷是个诡秘之地,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的位置,皇帝更是多年追查无果。这一两三年,皇帝原本已经慢慢歇了那颗心,怎么料及,这一号人又主动出现了。
平阳侯如实回答,“臣没有见到那医者,故而不确定那药是否来自药神谷,当时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将药送到府上,而老父病重,只能拼命一试,不想真救回一条命。听那小孩说,他是在城外见到了一个蒙面人,那蒙面人用银子支使他跑这一趟,其余一概不知。”
皇帝道:“全天下只有药神谷有那医死人活白骨的能力,不出意外,定是药神谷出手。不过,朕想不通他们为何出手。”
“老父不曾与药神谷有过交集,臣也一直心中受困,眼下,怕是成了未解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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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是个三面环海,背靠高山的孤岛小城,这里道路不通,知识贫瘠,大夫也多半是中庸之辈,开的方子、建议的治疗方式,大都严严谨谨挑不出错处,但也不见一点疗效。
之后几日,萧邺仍旧照那日的法子,一口一口渡扶玉喝下药,连日的药物滋养,使得扶玉干枯的唇瓣终于有了一些莹润的光泽,但药效还是不大,扶玉的气色仍旧未恢复,毒性也未能清除丝毫。
若不是此刻不能轻易移动扶玉,只怕毒素扩散地更快,萧邺真想现在就带扶玉回京城医治,他已经下了紧急密令,很快就会有医术精湛的大夫来此。
这日,客房里迎来了许都的最后一个大夫。
隔着一层隐隐约约的寝帐,年轻的医者自大夸耀自己:“我可是和药神谷的神医有过一面之缘,从他身上学了不少本事,这点小病,我一瞧便能说出一二。”
说罢,隔着一层薄薄的锦帕,他将手指搭在扶玉的手腕上,闭着眼,屏气凝神,一脸专注地为扶玉把脉。
诊脉之时,萧邺抱着扶玉靠在自己身上,他久久凝视扶玉,只见原本琼姿花貌、粉雕玉琢的脸蛋,此刻面上覆着一层惨白的、死气沉沉的气息,扶玉鼻息微弱,萧邺偶尔都会怀疑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见医者收了手,萧邺沉声问道:“如何?”
一脸年轻的医者才搭完脉,脸上再也没有方才轻松的姿态,他引萧邺出了卧室,站在屏风口,语气凝重,“这位公子,我看那姑娘是没救了,你还是提前准备后事罢。”
连日来,不知迎来退去多少庸医,就是不见扶玉醒转,萧邺的暴脾气再也忍不住了。
“滚滚滚——”
萧邺一声令下,琴刀又一次将背着行医箱的大夫推了出去。
见萧邺按着眉心,神情凝在一处,看起来很是疲乏的样子,琴刀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这时,门口传来阵阵吵嚷声,才被赶走的大夫骂骂咧咧在门口不肯离去。
萧邺眉眼散发出寒光,他本就心情不好,这人偏又不知好歹,一点医术都无,还敢来面前班门弄斧。
正好将怒意发泄在这不知好歹的人身上,萧邺袖中飞出一只短小的利刀,他的刀法从来都是快而准,那人被这横天飞刀吓住,再也不敢在门前撒泼,屁股尿流滚了出去。
萧怀琅来到萧邺下榻之处时,见到的正好就是这么一幅不怎么平和的画面。
他抚掌笑着走进门,赞道:“世子的刀法又有长进了,相比之下,本皇子真的是疏于勤练,反倒是退步了许多。”
虽然萧怀琅随萧邺一同在许都落了脚,但这是连日来萧邺第一次见到病弱体虚的这位大皇子。
萧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道:“大皇子怎么今日有闲心来我这处?”
萧怀琅往后瞧了一眼跟在屁股后面的萧若玫,只见萧若玫展颜一笑,他也不知觉眉目轻展。
他说明了来意,“我此番是为了中毒的那姑娘来的,中毒者若是多日仍旧不醒转,只喝些汤汤水水终归无用。在我所熟知的众多解毒之法中,针灸和泡温泉祛毒是最有效的法子。”
言罢,萧怀琅又道:“可否让我去瞧一眼那姑娘,我好斟酌怎么下手医治。”
听此,萧邺眉头一挑,他虽然与萧怀琅没有多少深交,但也听闻此人从胎里头便带了毒,能活下来又长成人,确实一件既不可思议又了不得的事。
萧邺确实听闻萧怀琅对解毒这一难术颇有心得,此刻一筹莫展,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让萧怀琅一试。
二人随萧邺进屋,萧邺掀开垂落在地的纱质帷帐,离开了遮掩视线的帐幔后,萧怀琅第一次见到了扶玉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