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
当初他听到时只觉得震惊,后又想到,若要秘密送一位皇子出宫,又怎是易事?
那时的自己只以为是父皇为了避免亲兄弟之间的相互争斗,便将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交予了外人抚养,他还想着若自己登基了,定要好好照顾这个无法获得名分的兄弟。
直至这次大理寺卿被陷入狱。
“只是母后,儿臣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做错了什么呢?
自幼便被自己的生母不喜,幼小的他无数次想要见她,可哪怕跌倒到满身伤痕,都换不来她回头一瞥。
他是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不可存有私情,而他的私情亦不待见他。
萧玉愣愣地看着裴云昭下撇着流露出悲伤的眼尾。
他的眼睛和自己很像,有点下扬,却也在难过时更为鲜明。
她眼圈泪花打转,在这一刻好像突然忘了那些刻入骨子的恨,手掌不自觉地抬上,想要触碰那亦留有自己一半血脉的儿子。
可不待萧玉碰到他,裴云昭蓦地抬眸,一向温淡的眼底迸处冷冽。
他越过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剑一把拽过她伸来的手腕,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了她的脖子。
“你——”
窒息感使得她呼吸一滞,喉间的手掌冰凉又大力。
萧玉被他掐得面色发红,艰难地移动瞳仁,看到裴云昭凌厉的侧颜,和方才还在和她述说温情的他判若两人。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不待一众守备军发觉异样,萧玉已然被掣肘,而失了主心骨,他们执起的刀剑一时竟不知到底该朝向何人。
“朕知道你们为人所用,放下刀剑,朕可既往不咎。”裴云昭冷然扫视,语落团团围住他们的守备军面面相觑。
“杀了他......”萧玉后仰着头满脸通红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生母都不放过......更何况你们!”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犹疑的一众人又将刀剑捏地更往前去了几分。
“陛下——”
看到横在咫尺的刀刃已然将裴云昭的脖子割出了血迹,林知眠瞪大双眼,想要挣扎起身,却被横在自己身边的刀割破了脸颊。
室内的对峙压抑,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动乱,紧接着勤政殿的大门便被蓦地踹开。
“保护陛下!”
伴随着少年的高喝,镇北军服饰的士兵立马鱼贯而入,在下一瞬压制了刚刚还横陈在裴云昭面前的叛军。
“臣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林逸南单膝跪地,青涩的面孔上尽是坚毅。
“来得正好。”裴云昭松开掐住萧玉的手掌,面无表情地将人推到一侧,立马有人上前将她手脚捆绑。
“外面局势如何?”
“公爷在攻破南平城后便派了数只小队从陆地和水路分别前行围堵,现下已将裴益川与萧凌捉拿,已经兵临城外,陛下放心。”
听到林逸南的汇报,萧玉满眼难以置信,开始疯狂挣扎:“不......不......他们不会的——”
当年先帝先看上的分明是崔家的崔绒,可她有长公主相帮,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而自己却只能因着和她相似的几分面孔被迫入宫......
萧玉已然接近癫狂:“都是你!你和你父亲一样自私又虚伪!你们不配——”
裴云昭睨视她,泰然自若:“据朕所知,三十年前将你画像呈给父皇的,正是裴益川。”
只此一句,萧玉所有的歇斯底里戛然而止:“你胡说......”
“你胡说......你胡呃——”
瞧着她刚刚停息却又有复发的趋势,林逸南只觉耳边仿佛什么东西炸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然被自己劈晕了过去。
“......”
室内诡异地平静了一瞬,他握拳抵唇:“陛下,臣......”
“嗯。”裴云昭淡淡地看了一眼,“是你们镇北军的行事风格。”
林逸南:“......”
好像有点对不住公爷。
得了自由的林知眠站起身,第一时间便是上前查看裴云昭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