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小世子是真心喜欢叶娘子。”张七婆叹道。
“是啊,他们缘分不浅。可娶她不是胡闹么,他十六时,她都多大了。”
张七婆笑,“是有些胡闹。”
“气的是那边还有一个跟着他一起胡闹呢。”萧婉想起之前侍卫回禀叶初棠说过的那些话,既生气又觉得好笑。
她知道叶初棠不至于真想嫁她儿子,也猜到了叶初棠故意那么说话,是在‘威胁’她。为母的心思就是如此,尽管知道不可能居多,但很怕有一点点的可能存在。这心里一旦起了芥蒂,免不得就觉得防范一些才觉得妥当。
这一点点可能的猜测就是:等过几年了,她宝贝儿子出落得少年英俊,潇洒非凡,若还只钟情于叶初棠,很难说叶初棠那边会不会有变数。别的女子就罢了,叶初棠可真不一样,她是一个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所以不管她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萧婉都不觉得惊讶。
叶初棠就是拿捏住了她这为母的心思,才使了这么一计。
萧婉是看得明白,想得明白,知道她的目的,却还是生生中了她的计,遂了她的算计。不得不选择跟儿子拧着来,狠心把他这黏着叶初棠的毛病给板过来才行。
“若不然找些同龄人陪读?先从家生的奴仆里头挑几个年龄相当又性儿好的漂亮女童?”张七婆提议道。
萧婉应承,“只能暂且如此了。”
“镇国公一家刚搬入京城,咱们是不是该下贴送些赠礼过去?”张七婆再问。
萧婉看一眼好容易哄睡的儿子,哼笑一声,边揉着太阳穴边道:“不送!那丫头算计我,我得冷她一段时间才行。”
“那她可难了,这在京不比扬州,若没有大长公主率先表态,凭他们是新封的镇国公,其他贵族们也照样不会给面子。尤其是叶娘子,大龄未嫁之名早就盛传在京,必遭贵族女郎们的笑话。”
萧婉挑眉,眼里闪出兴味,“听你这么一说,那就更不能送了,不然我哪儿还有戏看?”
这家常事操心完了,还有更严重的事要思虑。
萧婉斟酌片刻后,便书信一封给夫君靖远侯,提醒他在边关行事切记要小心谨慎,别做任何惹新帝忌讳和怀疑的事。
他们夫妻这些年虽看似中立,明面上未掺和过皇子们的夺权,实则前些年在暗中曾跟五皇子走动颇近。
如今五皇子一党尽数被新帝剿灭,她这个做姑母的虽然表面上是皇帝的长辈,好似很光鲜,实则也是要提着脑袋过日子。尤其是新帝在登基后,居然毫无兆头地突然把巡视边关的重任交给了靖远侯。这让她心里更加没底,怕就怕靖远侯这一行出了差池,‘重任’最后变成‘重刑’了。
萧婉对朝政的敏锐一向高于别人,尤其是对萧晏的性情揣测,她比别人更透彻些。她知道萧晏断然不会这么好心,突然无条件的信任别人,哪怕这个人是他姑父。
“公主会不会多虑了?陛下白日的时候,还很有心给小世子安排师父呢。”
“怎知这不是他趁机派来监视我们的人?你们都不了解他,我也了解得不多,但有一点我很确认。”
萧婉想起十年前,她进宫为先帝贺寿时无意间看到的场景。当时只觉得一惊,如今再细回忆才越想越觉得可怖。
“他的无情,甚过萧氏皇族任何一人。从前我没悟彻透,做错了决定,如今才明白过来。新帝这种人,得罪不得,绝不能被他盯上,否则不管你如何插翅想逃,他都有办法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拆骨入腹。”
张七婆不敢言了,之前她听新帝恶名,确实惧怕,后来见他本人,确有冷酷暴戾的威仪,可看着不至于如传闻中那样恐怖。如今又听公主这样形容他,似乎比传闻更可怕了,张七婆疑惑不已,就不敢胡乱揣度了。反正如她这样的家奴,命都是跟着主人拴在一起的,她只盼着公主一家能好好的。
萧婉忧愁叹气,“若知他有什么软肋就好了,我心里还能踏实点。”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陛下正当壮年,会不爱美人?”张七婆马上出主意道。
萧婉斟酌片刻后,点了头,让张七婆先选人给她看看。
……
叶初棠舟车劳顿数日,在抵达府邸后,她什么都没过问,什么都不管了。先好好吃一顿,美美睡一觉。一切都等她休息好了,精神了再说。
次日,濒临晌午,叶初棠才醒来。
叶放和苗氏早已经去道观了,搬家惯例,只要换个地方住,二人必定要去拜神祈福,求平安保佑。
叶初棠起床后,缓了会儿神,听熙春报了菜名后,选吃了鸡丝汤饼。
这鸡丝汤饼是用夜里现宰杀的鸡,自凌晨起就开始熬制的鸡骨汤做汤底,一直在砂锅里热着。等叶初棠要吃的时候,才入了青菜、饼和鸡丝,端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味道特别鲜美。
配菜有八道,其中尤以豆干笋丝最出彩,两样俱是在鸡汤中泡入滋味了之后,才切丝添上石磨的芝麻酱,辅以芫荽葱末凉拌。
小菜爽口,汤饼香鲜不油腻,一碗汤饼下肚后,暖胃解乏,立刻驱散了叶初棠的起床气 。
看着眼前被自己吃空的碗,叶初棠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大事没做。
她还没学做菜!
之前赶路的时候,想着还有五天、四天、三天……的时间,她告诉自己不着急,学早了容易忘了,等快到京城的时候再学就来得及。结果后来因为细作和方翎的接连到来,闹腾得她日子过得太充实,把学做菜这事儿给彻底忘了。
叶初棠本来还想再来一碗鸡丝汤饼,这下彻底没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