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谦见儿子难得主动问话,连忙说是的。
“全都还了,爸今天晚上就是和你这几个叔叔喝酒去了,因为高兴,这才喝多了。”
陈梵讶然。
那笔钱还是去年过年那会,他们父子两个借来给工人结工资的钱。
厂子效益不好,一年都没还上,今天竟然都还了。
明明前些天,差点又没能给工人发上工资。
他不由问了一句,“爸是怎么还的?”
哪来的钱?
他爸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又笑了一声。
“前几天,爸爸把一批压了很久的货给卖了,卖了好几百万,这不就能还上了?”
他说着,又想到了别的。
“小梵,以后厂子里的事情你都不用操心了,你好好考大学。爸爸这次还了钱,看你那几个叔叔手头都还很阔绰,等过几个月,咱们效益慢慢好起来,再跟他们借一些,把厂子正经周转起来,你以后哪怕想出国读书,也都没问题... ...”
他坐在沙发上,絮絮叨叨说着未来的打算,陈梵看着,仿佛在沙发边也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他妈。
刚搬进这里来的时候,妈每天都干劲十足,隔三差五地就要把未来的好生活盘点一遍,陈梵知道,这样,她就能干的更有劲了。
陈梵站在沙发前,看了很久,他爸一直在说着,他不知怎么就没能离开,听了很久。
陈文谦说了很多话,说得自己浑身都热了起来,他也感觉好像妻子又回来了,手把手地叫他做生意,教他经营好他们家的厂子,护好这个家。
他心里又甜又酸,最后看到了出了神的儿子身上。
他试着叫了一句。
“小梵?”
目光落了过来。
陈文谦跟儿子咧开嘴笑了笑。
“小梵,今年在家陪爸过年吧,好不好?”
陈梵在这话里微蹙了眉,他想说,他已经和别人说好了。
可目光一错,看到了他爸脸上忐忑的神色,和鬓角突然增添的一缕白。
... ...
傅家人多少年没有这样聚齐,十点多了,几个大人还在客厅里热火朝天地聊天。
大伯刚出来,对外面世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爷爷也有意让他快点回归社会,就让爸妈把在南州看的听的都说一些。
傅厦挂了和陈梵的电话,回到客厅喝水的时候,他们正说到她。
“那孩子可好了,厦厦还老是欺负人家,人家孩子一点都不跟她生气。”
傅厦惊讶,她在她爸妈嘴里,怎么听着像个欺男霸女的恶霸?
“我欺负谁了?你们别胡说。”
大伯笑,“你爸妈说,是个叫陈梵的男孩。”
傅厦一听就愣了一下。
大伯拍了拍她。
“听你爸妈说那孩子挺可怜的,妈妈出车祸没了,有个爸还不靠谱。”
傅厦不太从她爸妈口中听说陈梵家的事情,主要原因是爸妈太忙,一心只想着自己家的面馆经营。
但今天爸妈好像打开了话匣子。
傅厦从茶几下面摸了个小矮凳,悄悄坐在了大伯旁边。
大伯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妈继续说陈家的事。
她妈说陈梵的爸是有些不靠谱。
“说起来,人家从前是美术老师,是搞艺术的,怎么会经营大工厂?确实走了不少弯路,难过的时候,我看着一个月的功夫,鬓角的头发都花白了。”
大伯和爷爷都吃惊,爷爷也曾因为大伯白了些头发,晓得这其中的难处。
爷爷问,“那他们家厂子在他手里起来了吗?”
她妈说刚开始不行,“厂子在他手里,都快折损过半了,但我看着,现在不太一样了,听那孩子舅舅说,这几个月他基本上吃住都在工厂里,真是想把厂子弄起来了,是费了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