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嫣然在玫瑰园外看到了白礼。他还是一身黑,背着个书包,坐在自行车上,只是今天没带帽子。白金色的头发被阳光刷了一层暖黄色,因为骑车来,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乱,顶上甚至立起来两三根杂毛,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比平时夜路上的白礼更柔和。
嫣然突然变得局促,有些慌神地邀请他进屋,又后知后觉,外婆下午就去厂里了。她也不知道是外婆在尴尬,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尴尬。
她把蛋糕从冰箱里取出来,心里莫名忐忑不安。她的大脑现在就像慢了三拍才能做出反应似的。
白礼道了声谢谢,便拿起叉子。吃得不急,但是却很快。嫣然本还想倒杯水,就发现他已经放下了叉子。
“蛋糕很好吃,谢谢。”话说完,白礼又补充道,“我下午有补习班,时间很赶,得马上走。”像是解释为什么他吃得这么快。那一小撮杂毛晃了晃。
“哦,这样啊,那你先走吧,没事,没事。”嫣然赶忙摆手,白礼却把什么东西往她抬起的手里递。
是一个小礼品袋。
“这是?”
“一袋玫瑰种子。品种是嫣然。”白礼漫不经心地伸手压了压头顶的杂毛,语气轻描淡写。
嫣然愣在原地。
白礼来得快,走得也快,像是一阵风吹过,本该没有痕迹,但是书桌上那一袋玫瑰花种却是实打实的证据,证明起风过。
桌上,为了试唇膏而取出来的镜子还没被收回到抽屉,映出嫣然的样子。
她才发现自己的耳根是红的。
她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去探明。她想,她应该是把白礼当成很好的朋友了吧。
月亮会升也会落。
在时间流逝的缝隙里,嫣然用题目填满了所有的空闲。在回家的路上,她开始有意识地减少对话。白礼的话一向不多,她不挑起话题,他多半也是安安静静,可是那种不言语在嫣然这里也有极大的存在感,甚至是安全感。
嫣然一边享用着这种安全感,一边试图将自己这种状态藏起来,偷偷地藏起来。
直到某一天白礼的名字又出现在课间女生的话题里。
“听说有人跟15班的白礼谈恋爱,被教务处主任抓到了。现在两个人都在办公室。”
“真的假的?”
“绝对是真的,我刚从办公室回来,白礼也在。”
嫣然想关上耳朵,但是心已经一会儿沉一会浮。她和白礼晚自习下课后经常一路回家,她没见过白礼和别的女孩子一道过。可是除了晚自习,还有很多课间,除了那条小路,还有教室、校园。嫣然看着桌上的题,却集中不了注意力。
她想着她作为语文课代表,得去跟老师再确认一下作业。
在她靠近办公室的时候,一个女孩推门而出。女孩的长发扎成马尾,笑起来嘴角眼角都弯弯的,是那种标致的漂亮。
嫣然的心一沉,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反应过来自己莫名在意的举动,太奇怪了。
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嫣然提不起来精神。她知道那种奇怪的情绪存在得没有合适的理由,但内心里又好像遏制不住它。
白礼瞥了嫣然一样,她看起来就像是蔫了的白菜。
“怎么了?”
白礼的话像是又戳到了嫣然的某根神经,泛起更多奇怪的情绪。她赶忙压下,想着斟酌语句,却越想脑子越乱,索性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呀?”
“没有。”白礼没有迟疑地否认。
“你们不是被主任……”嫣然顺势问道,但是在白礼语音未落之时,那些积压的有的没的情绪一下子被“没有”两个字冲散。
“哦。她和我表白,正好被老梁听到。”白礼淡淡地说道。“我不认识她。”
“这样啊。”嫣然低低地应道,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她知道自己心里这时候生出了某种隐秘的喜悦。这种喜悦一点点被放大,最后呈现在她没有控制住的嘴角。
“诶……你周天有空吗?可以来拍照。”
白礼上次曾经很短暂地去过嫣然家,瞥过一眼阳光下的玫瑰园。他之前听说过镇上有户人家有个大玫瑰园,没想到正好是程嫣然家。
他有台照相机,平时也会拍着玩。见过一次玫瑰园,就突然萌生出想简单拍一拍的想法,和嫣然随口提过一次。
他听嫣然说过玫瑰园这段时间是会租借的,随口一提倒也并不执着于此。
但是嫣然记在心里了。这周日玫瑰园是空着的,而且外婆不在家,她可以直接把白礼领进去。
“嗯,有空。”白礼点了点头。
“好!”嫣然笑颜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