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客人太多,侯夫人另在一间厅里招待客人。
乔芝始终陪在侯夫人左右,又有傅妈妈为她提点,所以待客期间一切都较为顺利。
忙碌的迎客一直持续到巳时中,客人都到得七七八八,侯夫人等主人家才渐渐轻省下来。
接下来是众人献礼环节。
若是寻常人家的寿宴,客人的寿礼在进门时便递交记册了。
但像威远侯府这种高门大户,为老夫人过寿不仅仅只是一场寿宴而已,更是借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的场合,互相联络感情、攀结建交。
所以在寿礼记册后,又有这样一场当众献礼的环节,将各自的心意展示在人前。
因着雷老夫人还有一层皇后祖母的身份,所以献礼之初,首先便是帝后二人派的宫人代表帝后献上寿礼。
然后,便是按照先客后主、先亲后远、先尊后卑的顺序依次献礼。
乔芝一直认真关注着场中雷老夫人的态度与他人寿礼的关系,发现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尽管雷氏现今已是六十三岁的老夫人,但是她对一应代表佛、寿、福之类的寿礼兴趣缺缺,仅有表面维持的感谢与客气,并不见多喜欢。
所以轮到长孙与长孙媳献礼时,乔芝从她备下的两样不同寿礼中,选了她主要费心准备的那件。
说到乔芝为什么会准备两样寿礼,还得追溯到她刚嫁入侯府,敬茶的那日。
那日是她第一次见裴承赫这位祖母。打过照面后,从雷老夫人的穿衣打扮与妆容中,乔芝看出老夫人虽年岁大,却并不服老。
虽然她头发中已有银丝,但口脂、蔻丹一样不落,穿衣鲜艳、饰品华丽。若不提她的年纪,说她是中年妇人也不为过。
所以在为雷老夫人准备寿礼时,乔芝不但准备了一样符合老年妇人寿礼的寻常礼物,又用心准备了一件投其所好的礼物。
等裴承赫将寿礼奉上后,乔芝将包裹礼物的红绸撤去,奉给了为雷老夫人接礼的大丫鬟。
那大丫鬟看清寿礼模样后,有一瞬被惊得出神。然后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将乔芝的寿礼奉到雷老夫人面前。
当雷老夫人看到乔芝送上的画框中有一个惟妙惟肖,却依旧年轻美丽的自己时,早已被各式玉佛、如意、福寿双耳瓶磨得平静的内心重新掀起了涟漪。
她头一次伸出手接过了寿礼,端在面前细细观赏。
绣像中的人,梳着她常梳的发髻,可是发间乌黑油量。是她的面容,可是眼角平展、双瞳乌黑光彩熠熠。是她的脖颈,可是平滑纤瘦。
每一处都是雷老夫人喜欢的自己的样子。
见老夫人这副专注模样,周围陪伴着她的人纷纷围上前来观看。众人见是一幅写实绣像,纷纷惊叹不已。
“少夫人这绣工一绝,简直与老夫人一模一样!”
“真的很像呢!”
雷老夫人听见众人夸绣像与自己相像,心中不由生出一股难言而喻的满足感。
原来在众人眼中,特别是在乔芝眼中,自己竟与绣像中一样依旧年轻美丽么?
雷老夫人心中倍感慰藉,她抬起头看向乔芝,实心笑道:“孙媳有心了,祖母喜欢你的寿礼。”
乔芝见经过她矫饰后的绣像得到了雷老夫人的喜爱,花费的心血没有白费,自然是满意的。
于是她趁热打铁,福身扬声道:“祖母高兴就是孙媳心之所愿。孙媳祝祖母寿与天齐、万事如意。”
“好孩子。”雷老夫人点点头,将她的寿礼交给大丫鬟收走,欣慰地看着裴承赫与乔芝退下了。
场外没有看见乔芝寿礼的人纷纷好奇,有人议论,有人托人打听是何物,
三夫人霍氏见乔芝凭借一件寿礼就轻易讨了老夫人欢心,一时有些胸闷气短。
而侯夫人早就听裴承赫说,她儿媳为老夫人备了一件特殊的绣品作寿礼。此时存了心观察着,见脾气古怪的婆母难得对人露了笑,不由得为她儿媳骄傲万分。
回了座位后,裴承赫同乔芝对视一眼,看她的双眼中也满是赞扬之色。
献礼过后,寿宴终于开席。
原本在这种场合连侯府大门都进不来的乔家,因着女儿做了世子夫人,乔父与乔母都分别被安排在了较为重要的桌席上。
女席中,王澜珍身为乔芝娘家人,本就瞩目。又因着乔芝方才献礼得了雷老夫人夸赞,就更是惹眼。
各家夫人们时不时同王澜珍攀谈,都会夸上乔芝一句。
如若王澜珍是乔芝的亲生母亲,此时定是骄傲自豪的。可王澜珍只是续弦的继母,有高门夫人同她结交,既让她高兴,又对人家三句话离不了乔芝而有些耿耿于怀。
另一边,乔芝陪着侯夫人穿行在重要席次间,招待勋贵夫人们用膳、与人敬酒,忙了半晌。
侯夫人对乔芝的懂事体贴、大方周到很是满意,缓下来后,同她和气道:“差不多了,你也忙得不轻。快去招待一下你娘家人,莫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