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昌毕竟浸淫商场多年,尽管现在精力不济,但想要做什么事情,还是有很多人脉和手段能用。外人表面看来,郑晴寒确实受到了不轻的打压,连丢几个项目,郑氏的继承人之争局势重新陷入扑朔迷离。不过实际上,郑晴寒弃卒保车,不痛不痒地吃了几个小亏,有生力量保持得不错。
会变成这样的情况,乍看之下觉得匪夷所思,仔细想来,倒也并不让人太过意外。主要是郑晴寒这边的配置高端,她和谈时墨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扑朔迷离,绝对想不到两人之间信息交流的坦诚程度,不涉及重大商业机密的项目和计划,两人基本上都会互相通气,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双赢。
房地产大盘市场广阔,一家集团实际上是吃不下的。想要实现这样的深度合作实属理想情况,但是一般来讲,让两家公司上升到这样的战略合作程度,是十分危险的事情,郑晴寒自己都没想过会和谈时墨这么深入的合作。
促使她下定决心的原因,主要是……仔细算下来,这场合作,郑氏稳赚不赔,谈氏却是略亏的。
有些项目,交给郑氏去做,对谈氏来说,可以,但没必要,这种养肥商业竞争对手公司的行为,一旦他们的合作破裂,谈时墨的损失绝对不容小觑。
关于这件事,郑晴寒曾经和谈时墨开诚布公地聊过,明确地和他分析利弊,将这个结论摆在他面前。但谈时墨对于她正气凛然的磊落行径,反应十分平淡,只简单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已阅。
“我知道。”他说,“合同在这儿,签吧。”
郑晴寒难掩震惊地说:“你这么亏本做生意,以前竟然还能盈利的?”
“又不是每笔生意都亏。”谈时墨淡定地说,“不出意外,这两个集团以后都是我们孩子的。既然早晚都是一家人,那就不必太执着于现在的战略合作盈亏,总的来说,合作的长远利益是远远大于对抗的,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是……郑晴寒挣扎着说:“想要达成共赢效果,这个周期,没有十年很难做到。时间太长了,变数很多。而且你把这幅担子这么早就压到辰辰身上,他……你……”
“什么?”谈时墨疑惑地问。
郑晴寒突然沉默了一下,长久以来徘徊在心里的阴霾始终挥之不散,她没法真的全然释怀。
这一沉默,就沉默了整整五分钟。五分钟后,谈时墨已经在检查合同的具体条件,郑晴寒才慢慢地说:“如果你是想用辰辰,达成吞并郑氏的目的……”
那她该怎么办呢?
那同样是她的儿子,郑晴寒自己一时也没有答案。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谈时墨回答这个问题,只用了十秒钟。
“也不一定是辰辰吧。”他翻着合同,随口道,“万一他其实志不在此呢?找职业经理人你又未必放心,这个问题解决起来不难,你再生一个,让他们互相帮扶着来。”
郑晴寒:“……”
怎么他说生二胎的话就像说明天吃什么一样随意,她同意了吗?
郑晴寒倒吸一口凉气,匪夷所思地瞪他:“说得轻松,你给我去生?”
生理上爱莫能助。谈时墨看了看她,没有勉强她的意思,从善如流地说:“你不想这么快的话,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最好也别拖太久,大龄生产对身体不好。”
郑晴寒:“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再生一个了?这一个我都还没教明白!”
谈时墨顿了一下,平静地说:“不是怀辰辰的时候就说了吗?孩子一个跟我姓,一个跟你姓。”
郑晴寒蓦然失语。
……这人还记得啊。
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郑晴寒当然不会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不过人生从来都是复杂莫测的,最离奇的就是,明明这五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再一次听谈时墨提起这句话的时候,时间竟然仿佛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郑晴寒顿了好一会儿,拉过和谈时墨秘密交涉完毕的深度合作合同,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我想起来了,这话我确实说过。”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刚签好名字的合同书上,眼睫微敛,声音平静,仿若没有任何异样的心情,轻描淡写地说,“说过的话我当然不会不认,这就十年里吧,合同失效期前应该能搞得定。”
“应该不会拖那么久。”谈时墨沉吟了一下,语气沉着地说,“我会努力的。”
郑晴寒:“……”
你要努力什么?啊?!郑晴寒朝他砸过去一支笔,恼羞成怒:“你再说?!再说我反悔了!”
看看,又炸毛了。谈时墨抬手把笔接住,同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把合同一式两份地落笔生效之后,将自己的那份拿起来,扫了两眼,走流程地说:“有后续意见的话随时交流。”
合同刚签完,他本来只是说个后续沟通的由头。没想到郑晴寒还真就立刻有意见要说。郑晴寒颇为认真地道:“现在郑氏还不是我的,具体的条款我就没马上提出来。不过关于后续改进的点我已经有计划了,这份合作书明显还不够深入,范围也不全面,等我接手郑氏后再和你好好聊。”
谈时墨稍稍扬眉:“打算大干一场?”
这话说的。郑晴寒纳闷地看他一眼:“不全力工作,我带着公司的人去喝西北风?”
不是这个意思。谈时墨摇了摇头,换了个说法问她。
“你打算一直在郑氏工作下去?”他说,“房地产红海的发展模式已经趋向固定,如果没有变革性的产业升级,未来的工作会趋于模板流程化,不会再有什么模式上的发展突破。按我对你的了解来看,你应该不是很喜欢这种墨守成规的守成型事业,更喜欢富有挑战性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