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完全表错了情。郑晴寒根本顾不上看他,只惊愕地看着谈时墨,声音不由抬高了:“跑来公司可能是我不对,但总归也是我的个人自由。你不是在拿我的员工出气吧?”
没有。谈时墨平静地说:“他别有用心接近你,在暴雷之前提前排除隐患很正常吧。”
郑晴寒扬眉:“怎么个别有用心法?”
“打感情牌。”
“……”郑晴寒看了眼宁绍,公正地说,“想这么定义的话,需要拿出证据吧。”
宁绍莞尔,迎着她的视线,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委屈表情。
谈时墨薄唇微抿。
“证据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梳理。”他平静地说,“但他这个人最好不要再留,现在就开除。”
郑晴寒眉头皱起,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我希望没有下次了。”她认真地说,表情严肃,“要拿掉我的管理层,你需要给我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才行。我开公司是要按章程办事的,你这样不利于我凝聚公司,你懂的吧?这次我也要找补一下,具体在什么项目上找补我们约个时间详谈。”
尽管她的语气严厉,但话中实际上的意思,却让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男人都错愕了一下。
谈时墨定定地看着她,唇角弯了一下。
“随你提,不还价。”
宁绍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难以掩饰的错愕。他看着郑晴寒,一时甚至觉得很难组织好语言,只惊愕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几句话的功夫,他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为什么?”他直勾勾地看着郑晴寒,千言万语汇在心口,最后问出口的却只有这三个字。
为什么啊。郑晴寒指尖摩挲着下巴,用商量的语气问:“我说我老公吃醋吃得太厉害,留下你不利于我们夫妻感情和家庭和谐,这个理由你接受吗。”
宁绍看着她,忽而冷笑了一下。
这个表情远比他在她面前的言笑晏晏来得真实,看着倒要比之前的那些反应来得顺眼很多。他完全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说:“学姐,玩我有意思吗?”
何必呢。郑晴寒叹了口气:“其实你接受这个理由的话,对大家都好。非要让我说一些别的理由吗?也行吧,收到资料之后我还没和人提起过呢。”
她耸了下肩,对宁绍的选择表示尊重,绕到办公桌后面,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不算薄的文件夹,把里面夹着的纸张都取出来。
“宁绍,明珠大学经管系优秀毕业生,留学归国后工作起点很高,能力也强,但公司内斗严重,内耗致使公司一蹶不振,直至破产。你不幸被公司拖累,身上负债数字惊人,这对你普通的家庭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就在你四处筹钱的时候,有人找上了你,要你去策划一场骗局。”
她将纸张摞在桌上,信手翻阅着最上面的几张,红唇弯起。
“一场精心设计的感情骗局。有个叫郑晴寒的女人在争家产上占优势,让她的爷爷和堂弟都很恼火。他们也很生气当年的一时不察,让郑晴寒阴差阳错嫁了个很有能力的男人,现在成长起来,变成了她的靠山。所以就策划了一场感情骗局,打造一个最符合她口味和期待的完美异性,让她为爱和靠山分道扬镳,选择合心意的完美配偶,跌落进这个挖好的坑里,方便他们就地掩埋。”
郑庆和在社交网络上对她的频繁抹黑,从始至终都只是马虎眼。他们已经在舆论上栽过一次,知道和谈时墨比公关手段,他们并没有优势可言。所以这方面持续不断的输出,只是为了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为真正的杀招打掩护。
差不多同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宁绍,才是这对祖孙真正对付她的杀招。
客观地说,宁绍确实是很符合她十几岁,乃至二十岁出头时的审美的。长得阳光,笑起来有感染力,有趣,有新鲜感,还对她一见钟情,念念不忘至今,纯粹炽热的感情,她的确曾经很向往过。
可惜他们还是太小看她,妄图用曾经的幻影动摇现在的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宁绍从她说出第一段被公司破产拖累负债的时候,就神色陡变。他一言不发地一直听了下去,脸上闪过了诸多复杂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表情,最终慢慢将情绪尽数收敛下去,重新归于平静。
“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脸上不再带有刻意表演出来的微笑或是无辜。
“其实你把话圆得挺好,我没太怀疑,当然,也没心动。”郑晴寒的表情依然很放松,红唇弯着笑,随意地道,“不过我手里的这份资料,是郑永昌亲手交给我的。你明白的吧,郑庆和已经指望不上,老爷子现在可是一心向着我呢。怎么能让我被骗呢?即使是他之前亲自授意挖的坑也不行。”
“为什么不拆穿我?”宁绍定定地看着她。
“没必要啊。”郑晴寒懒洋洋地说,拿起这沓纸张,在手上随意地掂了掂。“主人都指望不上了,狗还会继续追着人咬吗?更何况你还不是只狗,起码不够忠诚。你在我脱离郑氏时没有认为任务完成,催着郑庆和给你结尾款,而是跟着我出来创业,已经是叛变到我这边了,我说得没错吧?”
她好整以暇地问,朝宁绍眨了下眼,笑吟吟地道:“你多识时务啊。我觉得既然你悄无声息地就完成自我转化了,那我留着也不是不行?世界上没有永恒的忠诚,只有永恒的利益。既然我现在能提供给你更多的利益,那用你其实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呢……”
她笑着拖长了声音,抛出了个悬念,而后神情陡变,手腕用力一甩,将手里拿着的纸张劈头盖脸,朝宁绍用力砸了过去。
散落的纸张在半空中就开始分崩离析,砸到他身上后彻底崩散开来,飘飘扬扬地乍起。一部分久舞不落,一部分困顿委地,苍白地环绕在宁绍的身边,将他困在里面。
“我可以不追究,你却要有被我扼住脖子,被我攥紧命脉,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自觉。”郑晴寒眉眼冷厉,与他隔着一地的铁证如山对视,“问我为什么——你也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