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五年初, 春寒料峭。
空气中还氤氲着丝丝冷气,四爷就已经找好了师傅,让两个小阿哥去进学了。
按照往年的经验, 孩子们都是七岁进学。
怀恪在宫中有女官教导,而小宝珠则是专门请了女师傅来教她读书写字。
可到了弘历、弘昼这, 确实换了个规矩, 早早就叫孩子认字学规矩了。
当然了, 主要是弘昼, 这孩子被额娘惯的什么规矩都不懂。四爷清楚这孩子本性善良,只是被惯的很了,若是不好好管教只怕要同十四一样了。
两个孩子且先不必练习写字,只先学着认字,能读能理解即可。正所谓笨鸟先飞, 勤能补拙, 两个孩子本也不是笨人, 提前学些东西, 总不至于进了尚书房吊车尾。
归其原因,还要从康熙爷年前的一道旨意说起, 令七岁以上的皇孙们不论嫡庶都入宫进学。
或许是康熙爷怀念起儿子们儿时柔顺听话的模样,这才有了这么一个举动。
弘历、弘昼才将将五岁,自然是没有机会, 但四爷依然是找了师傅教导两个孩子。
这几日, 四爷和福晋还在商讨,有个机会能带着小阿哥去见见康熙爷,具体是什么机会没说,但他确实正儿八经纠结了一下。
究竟是带着弘时、弘历去,还是带着弘历、弘昼去, 亦或者是三个孩子都带去?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的,竟是在后院里传开了,掀起一场风波来。
当然,是单方面的,仅限于耿格格一人。
李侧福晋这些年下来早已放宽了心,就弘时这个性子,守成都难,更何况是进取呢?与她而言,儿女平安便是福气了,左右四爷会为长子谋划的,去与不去都无所谓了。
况且只是在康熙爷面前露个面而已,又不是册封贝子、贝勒了,李侧福晋看得很开。
陆亦凝就更不担心了,史书上记录的乾隆初次见康熙爷是十二三岁可不是现在。虽说因为种种原因,每年年节,弘历都会见到康熙爷,便是不熟悉好歹也是认识的,多一面少一面不差什么。
便是要考察,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好考察的,弘历去了还能叫康熙爷不顾一切把皇位传给四爷?
这些野史听听也罢,哪里就能当真了。
不过陆亦凝对于弘历还是有信心的,她从奶娃娃开始就已经在精心培养弘历了。
弘历小小年纪就口齿伶俐、思路清晰,说起话来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又生得唇红齿白,看着就招人喜欢。若不然他也不能哄得德妃越过十四家的嫡子,什么好东西都给弘历,那几乎是把弘历当做掌心宝一样了。
别说陆亦凝了,就是四爷都震惊了一下,都说这隔辈亲,可这亲的有点太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这个阿玛在德妃那多得脸呢。
陆亦凝戏称:“说不得娘娘是把你幼时没得到的一起补偿给弘历了呢。”
四爷垂眸一笑,半揽着陆亦凝的胳膊,感慨了一句:“同弘历差不多的时候,我还在皇额娘的庇护下,日子无忧无虑。后来皇额娘怀了妹妹,我才晓得亲生额娘是谁,再后来皇额娘没了,额娘生了十四,推说无法照顾我。大概额娘并不稀罕我这个儿子吧,若不是皇阿玛和二哥,只怕我要孤零零在阿哥所待着了。”
陆亦凝动作一顿,忍不住抬眸望去。
只对上一双狭长漆黑的眼眸,眼尾斜飞,似乎带着些许的感慨和失落。
陆亦凝忍不住回抱住他,小脸贴在他的脖颈处:“那时候,你一定很难过吧。”
四爷哂笑,看向窗外刚刚抽出枝条的柳树道:“已经过去许久了,我自己都记不得是什么感受了。”
陆亦凝根本不相信这话,谁会忘记自己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呢?只是四爷不愿意说而已,
“一切都过去了。”陆亦凝蹭了蹭他的脖颈,红唇在他耳畔便摩挲着,“现在有我们陪你。”
四爷心中一暖,唇角勾起,其实他早就放下了这些,也看开了,只是没想到陆亦凝却放在了心上。
他紧紧抱着陆亦凝,蓦然想起一件事来,他低声道:“凝凝,年氏怀孕了。”
陆亦凝松开了手,眼睫微抬,眸底依旧清澈如初:“爷想说什么?”
四爷张了张嘴,本想解释,却又觉得不需要解释:“没什么。”
陆亦凝心中隐隐觉得,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其实年楚楚早该怀孕了的,可这些年一直没动静,没成想现在竟是有动静了。
四爷的声音清冽低沉,似乎在做保证:“她永远影响不到你的地位。”
这里说的既是在四爷心里的地位,也是字面上的地位。是人都会有所偏爱,四爷也不例外,他喜欢年氏温顺柔弱,可更爱陆亦凝的洒脱。
陆亦凝只是莞尔,并没有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