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喜吹了吹,“我轻一点,你要是疼的话跟我说。”
萧琢心不在焉地点头,这点小痛对她来说就是毛毛雨。
目光从她的额头掠过眼睛,再掠到挺翘的鼻尖,最后落到她嫣红的菱唇上,她的唇上沾着因为低头而散落的两三根碎发。
一寸一寸的,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扫过,像是饕客品尝一道珍馐一般,从食物的皮肉,一直细细品味到骨髓。
逢喜一边近乎虔诚地替他包伤口,一边在和他说着话:“咱们勉强算是朋友,以后你有什么难过的还是别的什么想说的,找不到人,你就告诉我,我听,别一个人憋着。”
她一想萧琢这些年在洛阳,跟个小可怜一样。
所有人都误解他,没人跟他说话,他那么多难过都无处倾诉,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嘴硬心软,逢喜的心就像泡在醋里面一样,又疼又酸。
萧琢喉咙动了动,渴。
当她含着泪说出这种话时。
逢喜心里对自己充满怜悯、心疼,他很意外,意外自己竟然并不觉得羞耻和难堪,甚至想要她再更多一点心疼和怜悯。
这很简单,她原本就是一个心软的人。
他伸出手,状似无意地触了一下她的脸颊,火焰从指尖点燃,一直燃烧到了他整个身体。
萧琢飞快将手缩回去。
“你心疼我啊?”他嗓子有些沙哑。
逢喜有些别扭,她支支吾吾:“也没有,就是……就是有点那个,你懂吗?”
“我不懂。”萧琢有意为难她。
逢喜终于想起一个精准的词来概括:“就是关心你懂吗?咱们两个马上就要一起生活好几年了,你人又不坏,我当然关心你。”
“那我懂了,不心疼就好。”萧琢点点头,理智依旧战胜了内心的一处阴暗,“逢喜我教你一句话,永远别心疼男人。”
“啊?”逢喜不理解。
萧琢从盘子里摸了一个滚圆的葡萄给她:“男人都是很坏的,你一心疼他,他就要仗着你的心疼对你做坏事了,你心疼他可怜他,于是他做坏事你就多了一点包容,最后你就像这个葡萄一样。”
逢喜咽下葡萄肉,吐出葡萄皮:“真的?所以我要是刚才说心疼你,你要对我做什么坏事吗?”
萧琢一僵,没想到把自己套进去了,他眼神飘忽:“我能对你做什么坏事,顶多骗你几两银子罢了,你有什么值得我贪图的。”
逢喜一想也是,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不难过吗?你要是难过可以跟我说,我嘴很严的,保证不外传。”她顺便也拍了拍自己瘦弱的小肩膀:“也可以借你靠一下的。”
“都这么多年了,哭早就该哭过了,没什么好难过的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萧琢并不想和她深入聊这个话题,他把葡萄推到逢喜面前:“葡萄甜吗?”
逢喜说甜。
“那你给我剥两个葡萄吃吧。”萧琢懒洋洋支使她。
逢喜看了看他的手,于是没什么怨言地给他剥葡萄。
萧琢一边吃她喂过来的葡萄,一边问:“你说要查的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逢喜将事件原原本本和他讲了一遍,讲到一半,萧琢忽然打断她,“周辰砂找不到的那味药材叫什么?”
“朱砂。有什么问题吗?”
萧琢眉头一拧:“周参参说,整个晋城和赣城都找不到一克朱砂是吗?”
逢喜点头,也察觉到一点奇怪了:“对啊,两座城里怎么会一克都找不到呢?”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调查陈帮工一案的时候,吴垦因为从晋城、赣城采办药材回洛阳,所以才路过陈家村的?”萧琢忽然想起来此事。
“难道当时吴垦采办的就是朱砂?是他将晋城和赣城两座城的朱砂都买空了?”当时只说吴垦采办药材,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着实有些可疑。
他要那么多朱砂做什么?朱砂又送去哪儿了?
萧琢捏了捏眉心,点点头,将一颗葡萄弹开,缓缓道:“我记得,齐国公府,是没有药材产业的。”朱砂虽有药效,但也有毒性,因此即便入药,也不敢用太多。
“那要查查吗?”逢喜潜意识里觉得这事必有蹊跷。
萧琢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收起你的好奇心,我来做,你家可经不起齐国公府的折腾。”
在他有把握的范围内,逢喜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他给她兜着,涉及齐国公府,这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齐国公一家都是苗人,惯会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也是他们受圣上宠爱的原因,他是万万不能放逢喜去碰。
转眼太阳都落下去了,逢喜忽然一拍大腿:“完了,我没跟刑部打招呼,是自己跑出来的,这下崔尚书肯定要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