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认为事情过去了的,我可没想着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但是他们人就不依不饶。
以至于用这种恶臭的方法来对付我,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不是我受不受辱的问题,这是我所有产业的脸面问题。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家的生意定然受损,这损失谁来赔?”
听着这陈员外前不搭腔后不着调的回答,领头的官差还是耐着性子的引导:
“那陈老爷不妨将事情详细说来我等听听,孰是孰非才能有所定论。”
只是那陈员外张了几次口都没能说得出来,他在这州府多年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没办法,最后只能由一个小厮代他说道:“这伙人心存不轨,竟到我家院子中,教了我们十几个人半个院子都是粪水。几个官差大哥尽可以去看看,那院子中现在还臭着呢,直熏的人眼睛疼。”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陈员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而这边反应更快,苏悦上前就说道:“我家哪里来的那么多粪水?有那么多也要留着卖钱呢。而且我们初到这儿来,连陈老爷你家在哪儿都还不知道呢。
更何况我一个小孩子都知道,要浇透十多个人的粪水,只怕是要十几二十个人才能干得下这个工程了吧。
怎么能赖到我们家的头上来?我们这连上客人也就二三十个人,刚刚都在这坐着呢。
更何况还得闯进你家院子中去,那得是多大的势力。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苏悦一席话也问出了在场人的所想,再加上这陈老板平日的行事作风,大家都知道他这又是在找冤大头发泄怒火了。
官差同样对着无稽之谈十分无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恰巧这时,衙门中的援军也到了。
眼见这些人骑马持刀而来,陈员外的心中的愤怒,也在慢慢转换成了惧怕。
而当这伙人走近时,众人才看见领头之人竟是新上任的知州。
旁边围观的众人立马跪拜。
人群中唯独站着四个人,正是元彻和苏悦的三个哥哥。
他们中了秀才,见官是可以不跪的。
所以知州也一眼就在人群中见到了几人,下马之后径直向四人走来。
见到知州后,四人也是作揖躬身以示尊敬。
知州看着四人思索了片刻后,对身后的官差问道:“这就是你们今天在衙门中叹道的「一门四杰」吗?”
那官差答道:“正是……”
那知州哈哈一笑说道:“那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便由你们四人说于本官听吧。”
……
第186章 新官上任
几兄弟中,一向稳重、不爱说话的大哥这次开口了。
“回禀大人,此事与学生一家有所关系,由我四人来交代事情恐怕不妥。为了避险,还请大人让旁观之人来阐述或许会更好。”
这知州闻言不免高看了苏悦大哥一眼,眼前这年轻人,谈吐间气度不凡。
和自己说话,不卑不亢,也不逾越,这种相处之间的度拿捏的非常的好。
他为官多年这样的人也不少见,但是在这个年纪就如此沉稳的却是着实不多。
知州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现场寻了人来问。
在场观看的大多都是平头老百姓,被那陈员外这样一骂,心中都多少有些怨恨。
而且这次陈员外着实是不讲理,大家的说法更是添油加醋,狠狠的把陈员外扁了一遭。
陈员外性情本就暴躁,听了这些说辞那还了得,那人还没说完,他就恶狠狠的冲上来想要做些什么。
知州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示意那人继续说。
结果那人说道:“接下来的事我可就不敢说了,老爷。您现在还在这儿,他就要如此。等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家中可没有那么多的人和他们周旋。”
这知州一听,心中对这陈员外的不满愈发强烈。
但是想到自己接手着官职时,围观的几位同窗和自己说过的话,这知州又把怒气稍微的压了压。
而后他询问人群中,是否还有人愿意来说说这次事由,但是这次竟没有一人再愿意站出来,众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知州脸上一时有些难堪,正是因为边境战乱,靠边境的几个州府全都换了官员。
现在他也是新官上任,本想立个下马威,却遭到了如此窘境。
思来想去,他决定要杀一杀这人的威风,不然自己接下来这几年在此为官,只怕是不好在了。
于是他指着在场领头的官差说道:“那便由你来说,我就不信,还有人敢把手伸到官府中来!”
眼见这知州发怒了,陈员外才在心中暗道不好。
他与从前的知州关系极好,所以才敢在这省城之中横行霸道。
但如今因为战乱,这官场变动,也不知这新上任的官老爷脾气如何,也还没和他说到自己的后方力量。
眼下的陈员外心中有些慌。
但这也无济于事,就在他还慌乱之际,那官差也把事情交代了个遍。
因为这次陈员外算是和他们几个当差的掐了起来,所以那观拆字里行间,自然也是偏袒着苏悦一方的。
而且这些人早就办惯了这些纷乱复杂的事件,对于言语间用词的细微变化掌握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得罪了这些滚刀肉老油条,那自然从他们口里也讨不到好。
再加之这知州今天是准备杀鸡儆猴了,听完供词他就一脸冷笑地说道:
“本官见识浅薄,还未听说有这等奇事?世间竟有这些道理?!这开客栈的要给客人买单?人在家中坐,把粪倒到你家中来?”
这言语之中字字胁迫,句句逼人。
陈员外一下子慌了神,又不敢与知州硬刚,憋了半天他脸都憋红了,才说出一句:
“大人,能不能……能不能劳烦您借一步说话……”
他想着,现在应该把自己背后的利害关系,告诉与这当官儿的听,这样方能化解现在的危机。
但是一听这话可把这知州气的不轻,自己刚刚上任就要被他摆了一道不成?
眼下这几百人看着自己,他还要自己借一步说话,这不明摆着把自己的脸面和官威放在地上揉搓吗?
把搞关系放在这么明面上说的,整个省城怕也只有他一人了。
越想越气,这知州一甩袖子说:“有何事就在这里说吧!”
这话里已经明摆着拒绝了这陈员外的扯关系,但这家伙有些着急忙慌,仍旧不依不饶地要知州借一步说话。
这一下完全把知州给惹毛了,本来想着当面呵斥他一番,而后带到县衙再和他说这些事情。
假如事情实在大,最后对外宣称把他关押,但实则让他在家中软禁一些时日便好。
怎料他一直在此纠缠,这事情一下子下不来台了。
这知州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而是对着在场围观的百姓们说道:“本官今日定在此,就将这事了结。若有消息要提供者,现在可以当面来报,若遭打击报复,无需在县衙外等候,可直接进县衙避难。我看谁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事情!”
此言一出,也是激怒了陈员外,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大人生病了,不去福泽堂买药?”
这话一出在场的不少人已经听出了言外之意。
苏悦更是眯着眼睛冷笑了起来,搞了半天自己又是踩到了狗尾巴。
知州也早就知道这陈员外与蒋家的联系,如今看他说的这么直白,心中没有一点胆怯,反而更是不屑于理会他的蠢。
但眼下还是没有人敢上来举报他的恶行,知州继续吩咐道:“那我就先按照我们官差所言将此事解决。而后大家若有其别的事情,可到县衙门口上报。往后每月的十五日整一天,都将会有专人在县衙门口摆桌收集民意。
大家事无巨细,皆可前往上报。”
一时间,不少的百姓磕头直呼:“青天大老爷英明!”
知州做了保证,这边便要开始处理这事情了。
那陈员外看他动了真格,又立马开始求饶。
知县这边先问了,那一群孩子和这陈员外的纠葛。
领头的小陈说道:“大人明鉴,当时我等逃难至此,凑了钱到他店上吃一顿饭。被他看不惯,带领伙计打了出来。我等人微言轻,也只能自认倒霉。
昨夜下榻于悦来客栈,他又来牵扯,说是先前我等误了他的生意,要找悦来客栈的老板要赔偿。”
那陈员外看这事越扯越扯长,连忙拽住小陈的裤脚说道:“小兄弟,小兄弟……那都是误会……你也说了不计较我之前的过错了……这事便这么了了吧?”
……
第187章 小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怎料,这小陈也不是好惹的。
他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我确实有意在悦来客栈找份活计的。因此才来此住下,想和徐掌柜套个近乎。眼下被你扰了这好事,只怕人家也不敢再雇佣我。那我这些损失找谁算去?”
那陈掌柜一咬牙,十分不服,但又无可奈何的说:“我赔偿你足足一两银子。怎么着,这也够了吧?”
那小陈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等着知州发言。
这知州现在也是诚心要整治他的,知道他家底丰厚,一两银子不算什么。
而且这事也不能这么轻易了了的。
于是知州接上了话:“且不说这小兄弟同不同意,那你无端到人家客栈门前生事,坏了人家生意可怎么说?”
那陈员外更是满脸的不满,后槽牙都咬碎了说:“我赔偿他们一家一两银子……”
苏悦摆摆手说道:“这银子倒是小事,我觉得这一件事情……一家赔个五两倒也差不多了。只是这名声却是大事……”
陈员外听完前半句血压都快飙上三百了,这小丫头伶牙俐齿,说什么银子是小事,转头就要自己白白拿十两出来。
转头一想,十两银子不过也是自己喝壶酒的价格,就当是赏给花子了。
这样想着陈员外心中好受了许多。
但苏悦这边却还有后半句呢:“关于名声这事的话,我觉得陈员外若是能公开致歉也是不错的。”
听完这后半句,那陈员外在心中冷笑起来,果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
本以为这丫头还要搞些什么幺蛾子出来呢,公开致歉的话,现在自己在这致个歉不就完了吗?
反正脸都丢这儿了,倒也不怕什么。
可当他正要拱手作揖,给苏悦一家致歉之时,苏悦却继续说道:“为了体现陈老板的诚意。也为了提醒大家都清醒一些,让咱们沉城中都和和气气地,我希望王老板在你所有的商户门口都公开张贴告示。时间也不多,半个月足矣。”
本来旁边的人还以为苏悦一个小孩子占了下风,要让这陈恶霸得了便宜。
谁知苏悦这话一出,有些忍不住的直接笑出了声来。
让这城恶霸在自己所有店铺门口张贴告示,无异于是让他在大半个城中都宣扬自己的脸面早已丢尽。
而且这脸一丢就要丢半个月。
这无形之间也给苏悦一家做了广告。
可谓是一箭好几雕。
知州听着提议,心中也不免暗自发笑。
自己正是想搓一搓这帮人的锐气,现如今这鸡不杀也能儆猴了,时效还很长,一来就管半个月。
这半个月足以让自己将州府的事理清一个大概。
于是这知州笑着摸了摸苏悦的脑袋说道:“真是后生可畏呀,陈员外,你不妨学一学这小姑娘。何必整天舞枪弄刀的呢?搞得这城中是人心惶惶。咱大庆国历来是礼仪之邦,如此的处事方式就非常文明嘛。”
听到知州都已经这么说了,这陈员外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句:
“是……”
事情处理到这里,这知州也觉得差不多了,反正他的目的是达到了的。
但几个官差不乐意了,新来的头儿也不为他们做主,弟兄都被这个恶霸推的手华商流了这么多的血。
难道这知州真的不管了?
不管也得是让他管的!
眼见知州就要打道回府,领头的那个官差顺手在路边抓了一个混子,在他耳边嘟囔了几句。
街上这些混混,简直是衙门的常客了。
他们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若要不被严肃处理,得的就是这些官差的庇佑。
有些事情可大可小,全得这群当差的人嘴中一句话。
所以得了命令他们自然是不敢违背的。
那混子走上前去跪在知州面前说道:“大人留步!现下还有一事不明。这陈老爷今日可不只是一次闹事,下午的时候不知他们从哪里惹了一身臭气。
最后还招摇过市,又来这悦来客栈闹此一遭!如此闹得人心惶惶,实在令小民担忧,请大人明察。”
这知州本来也不想和这陈员外闹得太过难堪,但眼下有人当着一大伙儿群众的面又将这事捅了出来。
自己若是不处理的话,先前的一切也是白费。
虽然在心中感慨着,这人出来捅事实在是不长眼,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处理下去。
而那群官差也不是省油的灯,用着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向知州禀报:
“回禀大人,前一场闹剧刚被我等劝散。我们一行人就在悦来客栈中了解情况。
怎料刚了解完我等准备走时,他又再次带人前来闹事。
而这次的事更加荒唐。我们一干人等皆在店中,他却说是悦来客栈的人到他家泼洒粪水,将他家十几口人全部浇透。”
而后这官差又将苏悦分析的说词重复了一遍。
言罢,知州眉头紧皱。
心想,这家伙也太能惹事情了。
前一件事已经闹得如此难堪,后一件事更是离谱。
他思来想去,自己也没有好的法子能缓和当下的关系,只能先询问情况。
他有些气急地问那陈员外道:“你给大家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他家去了哪些人?如何进到你家院子中去的?用了什么样的东西往你家泼粪?一共泼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