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副厂长脸色难看。
说实话他来之前没把这个任务当回事儿。
不就是个妇道人家!
赵老爷子死了之后,居然让儿媳妇得了势,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赵二奶奶手段高超,他只会觉得赵老爷子两个儿子都是顶顶的草包。
汪副厂长早就听说了,那位赵二奶奶还裹着小脚呢,一个小脚女人,见识能有多少?除了相夫教子她能会什么?
至于赵老二的老婆研制出了染料——
笑话!他们一群留过洋的都造不出来,一个小脚女人能懂这个?
必定是赵二心疼老婆,所以把这个功劳安在老婆身上罢了。
在汪副厂长想来,他只要用皇帝吓一吓那个小脚女人,说不定两万银元都用不到。
——没错,东瀛人给了他两万银元,而他打算扣下一半。
“赵夫人可想清楚,”汪副厂长威胁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今天不给皇军面子,只怕以后见面也不好做事。”
易申自然能听懂他话里的深意,但是她不在乎。
“没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易申说道,“前两年你们无故把卖给我们的染料提价,那个时候你想到今天的事情了吗?”
汪副厂长几次威胁,都被易申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
两人谈了不到半小时,谈判便彻底破裂。
他起身扣上礼帽,冷笑道:“咱们走着瞧!”
易申让秘书拿一把新伞过来:“一把伞我还是赔得起的。”
汪副厂长夺过雨伞,扭头就走。
染料厂的管事一直等在门外,见汪副厂长怒气冲冲地离开,便知道他的目的并未达成。
易申过来之前,他被汪副厂长明嘲暗讽了好一阵,此时见他的脸色,心里很是痛快。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担心:“二奶奶,他们在奉天建了新厂,这个姓汪的就是,咳咳,养的一条狗。咱们不怕恶狗,可……狗主人来找麻烦怎么办?”
易申不以为意:“咱这是海城,立着津城两千多里地,离着奉天三千多里,他有多大本事找咱们厂子的茬?”
管事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易申想安慰他几句,比如几年之内咱们这里是不会有事之类的话,但还没开口,走廊上跑来一个人。
走进之后,易申认出是赵家的小厮。
“二奶奶!”小厮跑得满头大汗,“二爷发烧了,怎么也退不下去!”
易申算算日子,确实也差不多了,便叫车回赵家。
走进卧房,赵执安果然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腐臭气味。
几个婆子看到易申,脸上多了些畏惧。
她们这几个月听赵执安连哭带骂,事情大致了解了。
原来赵二爷并非主动要求裹脚,只是因为说了一句小脚好看,又不听二奶奶的话,要给二小姐裹脚,二奶奶这才一怒之下给他裹上了。
——二奶奶真是狠人!
婆子们虽然是易申雇来的,只听易申的话,赵执安再哭再骂她们也不会给他放开,但这并不影响她们觉得易申是个狠人。
一个婆子给赵执安额头上换了冰毛巾,赵执安被冷水一激,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
“你……”赵执安努力辨认眼前这个身影,过了好一阵,才认出来是他老婆。
赵执安别过头去不肯说话。
易申上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二爷莫怕,都是要走这一遭的,等你脚上的脓血流尽,便可裹弯了,到时候你想裹几寸的我都给你裹出来。”
她感觉到赵执安的手心发烫,又说道:“二爷现在是毒火上侵,西洋医生管这个叫感染,我拜托罗马诺女士买了几支青霉素,用上就好了,死不了的。”
赵执安闭上眼睛,掩饰住眼中的恨意。
易申走出屋子,回头对婆子说:“你们也时常开窗放一放,这个味儿确实重。”
婆子们讪笑不语。
赵执安可怜吗?大概算得上可怜吧。
但易申没觉得她亏欠了赵执安什么。
在原剧情里面,赵二丫死于裹脚过程中的感染。原身因为阻止还被送去了乡下,可这个过程中赵执安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