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确实是到她手里了,虽然方式有点别致。不过她怎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呢?
看着百官步入大殿,易申将这丝怀疑抛在脑后:能被忘记的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这群老顽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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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位的交接没有闹出多大的乱子。安兴帝并不是真的前脚传位,后脚就马上奔往江南。他还是留下来,当着满朝官员的面,亲自确定了易申帝位的合法性,并且嘱咐众位臣子,一切以国事为重,一切以大安的百姓为重。
——听到这几句话的时候,易申简直开始怀疑,安兴帝是不是知道她接下来的计划了。
这天的朝会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龙椅上换了个皇帝,这件事已经足够令人震撼,文武百官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事情了。
散朝之后,易申谨慎地找安兴帝,试探了几句。
安兴帝满心满脸的不耐烦,耐着性子听易申说什么“皇权旁落”,没听几句就打断道:“不就是要搞洋人那一套吗,朕听说过,什么内阁外阁,议会议院的,朕是太上皇,不管这些事。”
易申没想到安兴帝居然听说过这些,倒是不用再多解释,但她更加纳闷了:“我若是真这样做了,父皇不觉得对不起祖宗吗?”
安兴帝首先再次纠正她:“你现在是皇帝,要自称‘朕’,记得吗?——对不起祖宗?你祖宗没本事多生几个儿子,搞得现在你不得不抛弃公主的安逸生活,担当起整座江山,他们哪来的脸面怪你对不起祖宗?”
见到易申仍旧有些恍惚的样子,安兴帝语重心长地说:“没有哪个朝代真能千秋万代,大安也不可能。与其固守旧政,等到子孙不肖被人造反成功,还不如趁早改改。朕觉得内阁外阁什么的就很好,这样皇帝也清闲,外面管事的人多,也不容易出事。”
安兴帝发表完意见,看看四下都是心腹,压低声音对易申说:“而且咱们家风水不好,生不出儿子,朕看你也是生不出儿子的模样,到时候随便有个人能供奉太|祖的香火,就算对得起他老人家,你是女子,生孩子都要亲力亲为,千万莫要钻牛角尖啊!”
易申看着安兴帝远去的背影,仍旧有些恍惚:这是亲爹?
什么叫一副生不出儿子的模样?原剧情里,原身生了双胞胎儿子!一次两个!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反正她也没打算生孩子,原身能生儿子,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安兴帝说“一副生不出儿子的模样”,说的是她而不是原身呢。
只是她仍旧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可到底是什么呢?
易申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个问题,就被继位之后铺天盖地而来的事务淹没,没有闲心去想了。
首先是拿出易建章通敌、构陷郑千户的铁证,将其收监,然后将辅郡王府的其他人贬为庶人。
然后就是将和她一起来京城“清君侧”的军队调回原籍,至于功劳,现在还没时间按功行赏。
还有辅郡王一系的官员,识相的就留下来继续观察,不识相的就一撸到底;还有安兴帝的后宫嫔妃,虽然没有几个人,但是也不能就这样留在原本的宫中,得搬个地方……
更别提最重要的登基大典了。
礼部官员加班加点,昏天黑地地忙了大半个月,才勉强搞出符合礼法的仪式。这还是礼部尚书威逼钦天监,强迫他们忽略最近的一个吉日,硬是将日子推到半个月后的结果。
登基大典的当日,易申终于得到短暂的休息。当然,只是心灵上的休息。她的身体要穿着里八层外八层的吉服,顶着几斤重的冠冕,走上几十级台阶,在祖宗面前跪拜发誓,定以黎民为念,不负百姓,不负江山。
然后,易申就再次淹没在海一般的奏章里,无法自拔了。
待终于处理好各地官员给她这位新帝的问候折子,易申这才得到喘息之机。她当即召集三公九卿六部尚书,让他们讨论出内阁外阁的章程,到明年起开始施行。
三公九卿面面相觑,六部尚书瞠目结舌。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把到手的权力往外推的皇帝!
——不,应该说自打三皇五帝开始,都没有过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
太尉、司空、司徒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通,他们觉得易申大概只是刚刚登基,不晓得帝王权力的美妙,所以才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于是他们纷纷进言,让易申谨慎行事。
易申见到他们的反应,不禁也开始反思,自己的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便略折中一下,决定仿照前世见过的某个朝代,建立类似的内阁。
当然,内阁只是个形式,大安朝若想更加强大,经济才是重中之重。
易申差人将她南巡北征时见过、听说过,以至于没见过没听说过的能工巧匠登记造册,将他们的各种奇思妙想征集在一起,等到合适的时机推广到各地,现在先对这些人进行封赏。
于是江南省的许多富商、以及漠西城的那名富户,顿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
易申不吝啬爵位,改进织布机、纺纱机,和制出轧棉机的人,都被她封了个低等的爵位,只能世袭一代。
这已经足够向朝堂与民间展示,新登基的皇帝,重视商贾,喜欢奇技淫巧。
虽然一些守旧的官员仍颇有微词,但在易申辉煌的战绩,以及大安皇室凋零的子嗣之下,只能背后说上几句,当面是一句都不敢说的。
——万一皇帝一怒之下撂挑子不干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