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本宫是玥桦公主,是圣上的女儿!你们敢动我,本宫要让父皇将你们碎尸万段……”
那些辱骂、惊叫、哭求和呜咽闻玉都充耳不闻,他只注意着怀中的商丽歌,不让她瞧见身后的一地狼藉。他的脚步很快,抱着商丽歌的手却沉稳有力。行动之间,隐隐可见月白袍角上的血色泥印,却又丝毫不显狼狈。
商丽歌只觉自己做了场极为冗长的梦,醒来时她已被公子抱回了小重山。
这一身的泥土腥气叫商丽歌觉得万分不适,此时从公子怀中抬起头来,扯了扯他的袖摆:“我想沐浴。”
“好。”
闻玉命人备了澡胰香汤,热气呼在屏风上,好似山雾朦胧。
“你手上有伤。”闻玉将人放下,垂眸看她,“我帮你?”
商丽歌眼睫微颤,摇头道:“我自己来。”
“好。”
闻玉又应了一声:“我去屏风后。”
花鸟山水的屏风上朦胧映出公子的背影,似苍山巍峨,比渭水俊秀,只是站在那儿,便叫她觉得心安。
商丽歌转过身,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抽开腰间系带,缓缓将衣物褪下。
水温正好,上头的艾草浮起淡淡清香,商丽歌沉在水中,这才觉得浑身刺疼,方才挣扎得剧烈,叫身上到处都是绳索磨出的伤痕,尤其是小臂上被划的那几刀,一跳一跳地抽疼。
商丽歌放下长发,去取摆放在桶旁的香胰子,位置有些远,她便从桶中站起一些,伸手去够。
然受伤的手使不上力,商丽歌只能倚靠在桶边,蓦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入水中。
骤然没顶的窒息感唤起心底最深刻的恐惧,眼前似又沉入熟悉的黑暗,艾草的清香不再,只有那令人作呕的泥土腥气。
商丽歌胡乱伸着手,想从其中挣脱出来,直到腕上一沉,她被迅速拽出水面,拢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商丽歌浑身战栗,紧紧攥着公子的袖子,耳中嗡鸣。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公子的声音轻轻落在头顶。
“不用怕了。”
有公子在,她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商丽歌紧咬的牙关骤然一松,终于哭出声来,那些不安、折磨、濒死的恐惧悉数远去,她像一个孩童般放肆大哭,近乎脱力,然压在胸口的巨石却寸寸龟裂,齑粉一般散了个干净。
商丽歌打着嗝,觉到了一丝凉意才渐渐止住哭声,然一垂眼,却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地被公子拢在怀中,水汽沾染公子的衣袍,晕出一片暧昧的深浅痕迹。
商丽歌耳尖一烫,想要缩回桶中,然公子的衣袍还裹着她,商丽歌只得抬眸:“公子,我哭好了。”
商丽歌的声音还带着鼻音,眼尾通红艳若桃李,就这么巴巴地望着他,饶是闻玉也忍不住心跳一漏,微微错开双眼。
他松开手,商丽歌便如入水的游鱼,呲溜钻回桶中。许是动作急了些,扯到伤口又忍不住轻嘶出声。
闻玉看得蹙眉,拿了一旁的香胰子走到她身后,一手拢了她的长发,一点点将之打湿,随后用香胰子缓缓搓开。
屋中只余一点细微的水声,水雾袅袅,将屏风后的两人笼在一片朦胧水色中。
闻玉替商丽歌洗了发,又将她从桶中抱出用寝衣裹住,全程都微垂着眼,没有一丝轻佻冒犯。
商丽歌望着他的眉眼,忽而觉得心口暖热得发胀,她是那样被温柔以待,好似她对公子来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闻玉将人放到榻上,终是忍不住伸手遮住她的眼:“别这么看我。”
商丽歌微微一愣:“嗯?”
闻玉有些无奈:“歌儿,我是个男人。”
商丽歌一怔,耳后的一点烫意顿时火烧火燎地蔓延,一时眼睫微颤,扫在闻玉掌心,莫名的酥痒蔓延开来,闻玉眸色一深,松开了手。
他蹲下身,打开药箱道:“伸手。”
商丽歌的小臂只被草草包扎了下,之前在挣扎中又崩裂了伤口,此时血色虽已干涸,可看着仍旧触目惊心。
闻玉眸中顿沉,手上的动作却轻,他清理了伤口,又重新上药包扎,未发一言,却显见是动了怒。
处理完后,闻玉转身欲走。商丽歌下意识伸手,扯住了他的袖摆:“你别走。”
闻玉回眸,目光在触及商丽歌时方恢复了温度:“我不走,就去收拾一下,身上脏。”
他的袍角上还沾着血色泥印,公子素来爱洁,这一次是为了她,才会穿着这身脏衣忍耐许久。
商丽歌道:“那让飞霜再换桶水进来。”
闻玉笑了笑:“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