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东宫当美食博主——月满千江
时间:2022-03-05 08:51:21

这样想来,萧云霁应当是嫌自己素面朝天的模样太丑。这样灰扑扑地跟在他身边,也有跌他曾为皇亲贵胄的份吧。
想到这儿,裴明月了然地叹了口气。什么不近女色,冷清冷性,说到底还不是视觉动物,也喜欢瞧着好看的姑娘。
也不知走了多久。萧云霁脚步蓦然一顿,裴明月正胡思乱想着,便猝不及防,一脑袋杵在了他背上。
“到了。”
萧云霁转过头。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捂着头龇牙咧嘴,淡声道。
他身子清瘦,后背脊骨亦有些突出,恰好硌到了她的额头。裴明月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却还是红着眼扭头望了过去。
她先是怔了怔。而后揉了揉眼,瞧着眼前的园子又怔了怔。
园子朱红的大门落着一把硕大的铜锁,门上满是刀劈斧凿的痕迹,像是经历过什么激战一般。门脸很高,却没有匾额,门口两只石狮子也断了头,断面处已被风化得发亮。
实在不像样。用“破”来形容这里,那都算抬举它了。
面对萧云霁挑的这么个好地方。纵然一向对吃住态度随和的裴明月,也一时有些接受无能。
“……这就是您租的院子?”
得到萧云霁的肯定后。裴明月绝望地闭上眼,实在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萧云霁倒是很淡然的样子:“我们手中的钱太少,好地方租不到。就算是这儿也只够租两间,不过这里寻常没人住,所以其他地方也可以用。”
说着,他没等裴明月回答,径直往一旁走去。裴明月以为他改了主意,赶紧跟过去,没想到他只是绕了绕路,径直走到了园子后头的一座小门。
“大门锁着,从这儿进。”
淡淡说罢,萧云霁便抬脚跨进了门槛。
裴明月咬牙在外头转了几圈,还是心怀侥幸地跟着走进去。本以为里头瞧着会比外面好一些,却没想到里头比外头更加破败荒凉。
园子瞧着不小,里头却被砸得乱七八糟。亭子山石全数被砸烂烧黑,干涸的池塘中荒草丛生,门窗上贴着朱砂写就的符纸。到处都是陈年积下的蛛网与灰烬,唯有随处可见的银杏,郁郁葱葱地发起了嫩芽。
破败也就罢了,符纸可不是随意就能贴的。裴明月顿时有些胆怯起来,心里打起退堂鼓。
“这儿贴了符纸,该不会……”
她梗了梗,尾音开始不由自主地打哆嗦
“……闹鬼吧?”
萧云霁没有否认。他转头看向她,语气淡淡地道:“害怕了?”
她一个大活人,怎可能不怕这么阴森的地方。但这是萧云霁选定的地方,裴明月又确实不敢挑刺。
“有点。”
裴明月几经犹豫,还是狠了狠心说实话:“您是常在生死场里走来回的,胆子大阳气重。可我天生就胆小,要是撞了鬼……”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连称谓都忘了改:“奴才可还想多活两年呢!”
萧云霁淡淡地瞥一眼她的手腕,不咸不淡地道。
“怕什么,不是有他送你的红绳?”
裴明月不傻,岂会真的相信红绳能够保平安。她只顾着害怕,没听出他话里头的酸意,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可我哥都戴了十年了!就算有什么灵气,也早就都给他消耗光了。”
她已决计要牢牢抱住萧云霁这条大腿,便谄媚地笑着蹭到他身边:“红绳哪有殿下靠谱,您说是不是?”
裴明月讨好地眨巴着双眼,一副求垂怜的狗腿子样儿。
萧云霁目光淡淡地俯视着她,仿佛已然看透了她的心思。裴明月是万万不敢直视他的,便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后背隐隐约约发起毛来。
半晌,他淡声开口:“那就去收拾东西。”
语气软了,有谱。
裴明月瞬间松了口气,笑道:“得嘞!”
说干就干。虽说园子里头十分杂乱,但若只是把主路收拾干净,倒也费不了太多力气。萧云霁最近瞧着气力恢复了许多,云淡风轻地将压在小路上的木头和石块一一搬开,裴明月则挥舞着扫帚,将蜘蛛网和落叶清扫地干干净净。
一番收拾下来,倒真有点宅院的样子了。夜幕已然降临。裴明月很简单地下了碗阳春面,由于没有饭厅的缘故,两人便直接在厨房里吃。
一口面汤下肚,很妥帖地安慰裴明月劳累一天的肠胃。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又把钱袋掏出来,左右手倒换着掂量。
“今日虽然累了些,倒也算没没白干。”
想想收摊前数钱数到手疼的快乐,裴明月就忍不住要笑。
“你准备得仓促,今日不过是运气好。”
萧云霁神色淡淡,兜头一瓢凉水:“要想好好做生意,还是该租个店面。”
裴明月自有自己的主意:“那也得先把名声打响,再租店面呀。否则店租交着却没人光顾,岂不是要赔钱了?”
生意的事,萧云霁并不算很懂。便没再说话,听凭她在面前絮叨。
见萧云霁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裴明月热情顿时熄了一半,不满地皱了起眉:“您老当甩手掌柜可不行。现在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您也得帮我的忙。”
他生来便高高在上,应当是瞧不起这些下里巴人的把戏。裴明月本以为他会无情拒绝,却没想到他答应得干脆:“好,要我做什么?”
做吃食生意,无非就是打打下手,吆喝两声。裴明月本就随口一说,不敢真同萧云霁造次,便含糊着道:“到时候我再告诉您。”
萧云霁点了点头,低头夹了一筷阳春面,很矜持地送入口中。
见他不再多话,裴明月便也低头吃起了面。她是真的饿了,面的热度也适口,便吃得嘴急了些。
萧云霁自小在皇家,受的教育便是食不言寝不语。见她吃相如此豪放,便忍不住微蹙了眉:“吃慢一点,谁会跟你抢?”
裴明月满嘴面条,含糊不清地道:“您今日当了一天甩手掌柜,当然能斯斯文文地吃饭。我可不行,折腾了一天,得赶紧填饱肚子,不然明日干活没力气。”
就算在战场,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狂野的吃相。萧云霁皱眉看了她一会,刚要开口说教,却见裴明月眼睛一瞪,双手突然捂住了脖子。
“噎……噎住了……”
她一脸痛苦地看着他。两只脚不住地蹬着,瞧着当真是难受得紧。
她总是这样状况百出。萧云霁皱起眉,迅速起身上前,控制着力道为她拍背,却是于事无补。裴明月仍旧捂着脖子,不住地干咳。她的脸越来越涨红,手也因为缺氧而深深嵌入颈部的皮肉里,眼见着就要厥过去。
萧云霁眉头紧拧,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凝神静气,就要调动内力,将异物给她击出来。
紧要关头,裴明月突然呲溜一下钻了出去。她转过头,脸上痛苦的神情已然消失殆尽。
“您上当啦!”
她幸灾乐祸地冲他笑了笑,哪里看得出方才喘不过气的狼狈。
他是被戏弄了。内力顿时凝滞于经脉,萧云霁蓦然阴沉下脸色,冷冷地看着她:“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笑容僵在了脸上。裴明月怔了怔,见他脸色难看,瞬间便意识到自己做得过了头,赶紧认怂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只是跟您开个玩笑的……”
萧云霁闭了闭眼,似在隐忍。他没再理会她,起身径直回了房。
虽说是她不对在先,可他的怒意来得着实有些夸张了。裴明月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前她如何造次,他都极少这样生她的气。今日不过是开了个无关痛痒的玩笑,怎么就不理她了?
她疑惑了半晌,也想不出原因,索性便不想了。明日的菜还要买,萧云霁是指望不上了,裴明月简单收拾了碗筷,转身便出了院门。
夜色中的扬州城依然繁华,沿路仍有许多做生意的摊贩。由于她一人出行的缘故,并不敢多停留。买罢菜后刚要抬脚回去,却不小心被个小孩给撞了个满怀。
那一下给她撞了个趔趄。裴明月定了定神,抬头却怔住了:“是你?”
来人竟是那个替她吆喝的小男孩。小孩咧开豁了门牙的嘴巴,很是自来熟地道:“姊姊,那个大哥哥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大哥哥?”
想也知道他说的是萧云霁。可这小孩如此熟稔地提起他,倒像是同他认识,如此便更让裴明月疑惑了。
小孩挠了挠头,嘿嘿地笑着,却并不回答:“姊姊告诉我,大哥哥为什么没来嘛。”
裴明月叹了口气,苦恼地摇了摇头:“他烦我烦得紧着呢,才不会跟我一起来。”
小孩显然不信,拔高了声调,一本正经地道:“不可能的。大哥哥如果烦你,干嘛要给我钱,让我去帮姊姊卖水吆喝呢?”
裴明月闻言一怔。
原来是他买通了这个小男孩,在她喊到嗓子破也没人光顾之时,要他来帮她开张的。
为什么?
仿佛看出了裴明月的疑惑。小孩挠挠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哥哥会如此,当然是因为心疼姊姊辛苦啦。”
裴明月神色怔怔,眼底满是将信将疑。
她于他而言,应当只是个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奴才。他这样冷情的人,岂会如此在意她的甘苦呢?
可他今日明明胜券在握,却也还是要帮她赌赢。
想想这段逃亡的日子,他虽冷面冷性,可对她是真没得说。想想自己还开玩笑捉弄他,裴明月心里涌上一阵阵愧疚,顾不上菜篮沉重,扭头便往园子大步跑去。
待她气喘吁吁进了园子。里头却黑漆漆的,竟像是并没有人一般。
两间卧房都熄着灯。裴明月喊了两声,却没人答应,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细响,更显得空旷。
她心里隐隐发慌,生怕萧云霁情绪波动太大,导致旧伤发作。便也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冲进了他的卧房,狠狠拍开房门,大声喊道。
“殿下!”
话方出口,她便怔住了。
萧云霁靠在榻上,衣衫半褪,此刻正裸着上身。
月光透过窗棂,温柔轻抚着他莹白如玉的肌肤。疤痕从上头纵横交错,丑陋而肆意地盘踞在他清瘦颀长的身体上。墨发如瀑,柔顺地落在他线条流畅的后背,似有若无地拂着深深凹陷的腰窝。
他闻声回头。眉头紧拧,唇色苍白,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见来人是她,清冷眉目顿现一丝惊慌,迅速将衣服拉上了肩头。
裴明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满腔的愧疚此刻被眼前极富冲击力的画面所淹没,竟全然忘了回避这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新年快乐!
明天尽量下午六点更!六点不能更就九点~
 
第41章 辣炒年糕
 
“你来做什么?”
萧云霁强装镇定地拢住衣襟,冷冷地道。
裴明月只顾怔怔地瞧他,并未张口回答。
她方才瞧见的,是不花钱能看的吗?
那线条流畅的身条,白玉似的身体,盘踞着道道狰狞的伤疤。左胸那道贯穿伤翻滚着浓烈黑紫,不仅毫不骇人,反倒有种点墨般的美感。
此刻他衣衫半遮半掩,露出笔直的锁骨。墨发将遮未遮的半寸白玉般脖领,泛着些莲瓣般的淡淡粉意。
鼻子里一热,缓缓流下点什么。她伸手摸了摸,竟是满手的鼻血。
萧云霁自然也瞧见了。春寒料峭的脸上竟头一次翻起红潮,清冷眉目纠结着尴尬的恼意。见裴明月还不知好歹地瞪着眼睛瞧他,气得抓起枕头便朝她扔了过去。
“裴明月,你放肆!”
他眼底冷如寒潭,当真是生气了,手底下却还是留了情。枕头势如破竹地擦着她的鬓角过去,掠起一阵他发间似有若无的沉香。
裴明月毫发无损。只是他衣裳系带本就是松的,方才动作一大,便又散开来,顺着两边肩头滑了下去,露出大片疤痕交错的肌肤。
武将的身体,惯常是精壮有力,极具力量感的,想来他从前在沙场时应如是。可如今他的身体却不同于以往,清瘦而清冷,不再充满力量,却风骨卓绝,像是徽宗笔下的瘦金体,自有他金钩银划的气魄。
裴明月只觉鼻血流得更甚,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烫得要炸掉了。
不行。若是再待下去,不等萧云霁把她打死,她自己就先要晕死了。
当机立断。裴明月果断张开口,操着不受控制的舌头结结巴巴地道:“冒冒冒,冒犯了殿下!奴才这就滚!”
说罢,她再也不敢看萧云霁的脸色。扭头跌跌撞撞地便跑出了房门,一直跑到枯塘跟前的银杏才堪堪停下。
冷风劈头而来。裴明月打了个激灵,如梦方醒。
心口仍剧烈跳动着。裴明月扶着树干,抬手用力地抹了几把鼻子,囫囵着把血给擦净了。
怨不得萧云霁生气,全怪她自己鲁莽。人家好端端在换衣服,她连门都不敲就闯进去。本想要去跟他道歉的,没想到错上加错,反倒弄得更难堪。
那刀痕交错的身体又在眼前晃了晃。裴明月甩甩头,想起他仓促回头时,苍白的唇色和头上的汗珠,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惯常是打碎了牙和血吞,半句话也不会说的。难道他连日奔波,是真的旧伤复发了?
但他气急用枕头砸她,竟然还能控制好方向,瞧着也不是很痛苦的样子。
裴明月纠结地锤了一下树干,瞧着他紧闭的房门,想敲又不敢敲。
眼下他应当还在气头上,估计是不会想见她的。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声打更将她从思绪中惊醒。已是到了该休憩的时辰,裴明月叹了口气,比起萧云霁的心思,她还是决定先行琢磨明日的生计。
篮子方才被她在慌乱之间遗落下来,菜撒得到处都是。她蹲下身,一一将它们捡起,拂去上头的灰尘,很珍惜地重新放回篮子,半个菜叶也没丢下。
她从前并不这样节俭。只是眼下已不比在宫中了,吃穿用度都要花钱。
菜篮子沉甸甸压着臂弯。穿书之前,她也是个经济宽裕花钱如流水的主儿,如今竟混成了个斤斤计较的老婆子。
裴明月自嘲地笑了笑,抬脚跨进了厨房。
进门的瞬间,她却怔住了。
临走前乱七八糟的案板,都归置好挂在了墙边。堆在桌上的碗筷也已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摞在灶台上。
她不在。做这些的,只会是萧云霁。
裴明月脚步有些迟疑地走过去,神色复杂地打量着那些一丝不苟的碗碟。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洗碗却也洗得很认真。碗面的青釉清晰地映出她倒影,上手摸摸,竟连半分油星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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