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老者根本不再多言,只身形敏捷的步步紧逼,招招都攻向要害。
白夕照避开了一些杀招,又强接了二十几招,只觉大致摸清了老者的武功路数,于是一个鹞子翻身直击老者后颈,实为虚晃一招,转而将一身力气倾注到腿脚之上,直奔着老者的腿弯砸去。
老者不急不缓的接住了全力而下的白夕照,只一晃身就将他生生弹开了数米远。
月泫歌此刻可顾不得男人的面子了,这老者显然跟他们不在一个等级的,恐怕合她二人之力也未必打得过。
如是想着,月泫歌不待老者站稳身形,快速的攻向了他的后心,指尖刚刚触及到老者的褂子,就被老者突然转身挥开了手臂,而后肚子上就实打实的挨了一拳。
之前的打斗大多是不过几招,因着月泫歌异于常人的能力,都赢得很轻松。
所以她根本不太擅长于武斗的攻防,更不懂得如何用内力好好的护住要害。
承下这一拳,她立刻疼得弓起了身子,一口血喷到了地上,被挥开的那条手臂也隐隐泛着酸麻。
白夕照见状急忙将身形停滞的女人从老者的快拳范围中拉了出来,脑中想着他如果强行突破这龙脉产生的禁制,能释放出多少力量。
月泫歌咬牙摸了摸嘴角的血,而后抬眼,“你攻上我攻下。”
她身高不占优势,又不像两人那么有武斗经验,能做的也只是搞乱老者的步伐,让他出招没有那么顺畅。
白夕照担忧的看了月泫歌一眼,而后就跟她齐齐朝老者攻了过去。
女人眼中的倔强,仿佛在说她要与他并肩作战,不死不休。
月泫歌只朝着老者的裆下猛攻,偶尔扫堂腿使绊子,反正那一对铜拳铁臂有白夕照挡着呢,她只管下黑手就好了。
索性这种脏打法真的见效,老者被二人缠得逐渐精力不足,被月泫歌抓住一个空档狠踢了一下裆部之后,胸口接了白夕照一掌。
老者微微倒退了两小步,喷了一大口血出来,他脸上起初是愤恨和不甘的表情,而后迅速收敛,竟是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柄小匕首,直接照着自己的手腕狠狠的划了下去。
顷刻血花四溅。
嗯?
月泫歌人都傻了,转眼看了看同样也是一脸费解的白夕照,而后再转眼看向老者,竟是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不过几秒钟,月泫歌就四肢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她于晕晕乎乎之中,感觉到白夕照似是倒在了她的身侧。
“哼,这无色无味的迷药,是我祖辈所赠,融了我的血,顷刻就能叫你们中招。”
老者的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听不太真切。
打不过就玩儿阴的,老犊子你可真够损的!
月泫歌在失去意识之前,心里骂了几句,完全忘了就在刚才,她和白夕照的缺德打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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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你...可知罪?”
窝草,怎么又做这梦了啊?
月泫歌只觉四肢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心想这是要按照那个梦的情景再来一遍啊。
看完一个婊里婊气的小婊砸说她装疯卖傻,又看完一个老女人说要让她一了百了之后,月泫歌直接从梦里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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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绞痛难耐,眼皮沉得掀了几次都掀不开,月泫歌只隐约听到鞭子划破空气的爆破音和皮肉开绽的声音。
心下愕然,无限的恐惧细细密密的从背部朝着后脑爬行,月泫歌费力撑起了眼皮,扭过了脸。
入目是白夕照残破的血衣,已经被抽得一条一条的了。
他被绑在了十字木桩之上,姿势是屈辱的跪姿,身体从上到下似是没有一处完好的了,只一张脸庞白皙如初,密布汗水。
男人本是绷着脸极力隐忍的,在看到月泫歌清醒过来望向他的时候,从起初的释然,到极度的羞耻,再到恢复了平静,也不过是一瞬。
他正在默默的冲击着禁制,五脏的灼烧之痛远比外部的皮肉之苦要来得强烈。
“你别打他!别打了!”月泫歌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只攀着石凳想要站起身,可是根本没有力气。
不知道那迷药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她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活像一滩软泥。
只见老者手腕缠着纱布,仍然机械的一鞭一鞭的抽着白夕照,根本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你别打他了!有本事,有本事你打我啊!你打我!”
“孽障!”月乾见女儿满眼满心都是那个男人,更是怒不可遏,“你受这杀人狂魔的影响,性情大变也罢...竟是把主意打到这龙脉之上了?”
高高的扬起了手臂,终是没有打下去,月乾转而来到了那个罪魁祸首跟前,恶狠狠地道,“我以为白家能够居安思危,本本分分的做这天下第一商贾...却原来,你们竟是连朕的根基都要动摇吗?怎么...你老子想坐我的位子?”
老者终是停了手,而后规矩的立在了一侧,白夕照挑衅似的看了看他手中的鞭子,而后才转眼对上月乾,“我没有老子。”
喂,白夕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要随便就把男主他爸杀了啊!
月泫歌此时根本说不出话,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目无一切的男人何时受过这些。
“我女人喜欢奇珍异宝,不过是想取那龙口的玉石哄她开心,你那位子,谁稀罕...”白夕照本是跟月乾对峙,在余光瞥到女人脸上的泪光之后,立刻冷下了脸。
他女人哭了。
白夕照眼中一线紫光乍现,强行突破了龙脉的禁制,几缕凡人不可见的妖气迅速荡开。
捆绑着他的绳索立刻成了碎屑,他身前的月乾直接被震飞到龙壁上,又滚落在地,立刻咳血不止。
一切发生得太快,老者刚要反应,不想白夕照以绝非常人的速度来至他的身前,下一秒他只觉自己被什么洞穿了。
白夕照以掌为剑刺穿了老者的胸膛,而后就将他的心脏从身体里生生拉了出来,老者的手臂在空中挥动了几下,而后就轰然倒地。
将满是血渍的手在老者的褂子上抹了抹,白夕照急忙奔到月泫歌身前,将她拉起而后紧紧拥入了怀中,“别怕,我没事。”
侵入鼻腔的浓重血腥味儿,令月泫歌哭得更凶了,男人脸部的血管全部浮现了出来,呈现出诡异的青色和紫色交杂的脉络,他显然是在极力隐忍着某种痛苦。
此时龙壁的侧面突然被推开了一道石门,两个身着官服的差人带着西宫的姑侄俩走了进来,在看到石洞里的情况之后,纷纷愣在当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月泫歌:婊里婊气的小婊砸,说要让老娘一了百了的老女人......等老娘回去的,泥萌一个都别想跑!淦!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皇上!”
“护驾!”
两个差人急忙跑到了月乾的身旁,一个将他搀扶了起来,令他靠坐在龙壁之下,另一个则是拔出了佩刀,颤颤巍巍的指向了白夕照和月泫歌的方向。
呵,敢对白夕照举刀,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啊小伙子。
月泫歌心里刚一吐槽,就觉男人改用一条手臂拖着她的身体,另一条手臂则是朝着龙壁的方向挥了出去。
顷刻之间,两个差人双双身首异处,而月乾显然也受到了冲击,又喷出了一大口血。
白夕照显然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此刻他的双目布满了血丝,气息乱得一塌糊涂。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顾念着月乾是她的生父,尽力避开了他的要害。
白夕照见剩下的人都没有什么威胁了,这才将月泫歌搀扶到石凳上坐下,而后一跃而起将龙口中悬浮着的魂玉取了下来。
月泫歌瞬时就觉得体内充满了力量,而后她的手背上浮现出了清晰的红色脉络,不用想她的脸上一定也布满了同样的条纹。
她能感觉到周身充满了神力,而这神力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她的体内寻找着伤处,附着其上,令她的疼痛有所减轻。
月乾望着她的眼神,从刚才的怒目而视,变成了堂皇不安;卓岚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她直喊‘怪物’,而阮莺则是一脸错愕的看着龙壁。
白夕照取回魂玉之后,见月泫歌的身体跟魂玉产生了反应,这才安了心,于是在经过大喊大叫对他女人极其不尊重的卓岚时,一脚就踹到了他的腰上,将他踢飞了老远。
月泫歌见男人逞能为她揍人之后,不觉打了个踉跄,急忙起身来至白夕照身侧,让他将多数的身体重量都交托到自己身上,不愿让他在此刻倾倒,想要维系他想要硬撑住的那点尊严。
偷偷搭上男人的脉,月泫歌心头大惊。
也不知他到底是用了什么釜底抽薪的法子,此刻他周身经脉逆行,不立刻暴毙而亡都可以算得上是奇迹了。
如若此刻吸收魂玉,那么她可能会在游离的状态,扔下这样的白夕照,她着实是不放心,月泫歌如是想着,强按着男人的肩头让他坐到了石凳之上,而后利用自己的水属性魂玉力量,开始帮着他疏导经络。
“这...这是什么?”阮莺仿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魂儿一般,话刚问出口,就几个箭步跑到了月乾的旁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软泥一样的男人硬拖了起来“月乾!我问你!这是什么!”
“放肆...”月乾的声音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他声音之中的羞恼和愤怒,想必一代君王被冷宫中的废妃撑在龙壁之上,可不是颜面尽失这么简单吧。
月乾本是心里打定了主意,带阮莺和卓岚前来与那孽障和白夕照对峙,如若他们真的同声同气,就一并除之,可是显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他身侧的两个最为得力的高手,连刀都没有挥就全部身首异处了。
阮莺到底是撑不住一个男人的重量,又令月乾重重的跌回了地面,她不甘罢休,又将男人的前襟狠狠的扯了起来,“这是什么?是什么?”说着另一只手用力的拍了拍龙壁,仿若带着恨,也不觉疼痛。
“这是龙脉......我天元国的根基。”月乾心知聪明如她,定是猜到了来龙去脉,也就不再打算隐瞒了。
毕竟看女儿和未来女婿如今的双双漠视,恐怕不会与他善了,如若他半真半假的讲出当年的事情,不知道还有没有转机;阮莺猜了个大概,也奈他不何;还有这年纪轻轻起就与阮莺被关在西宫的卓岚,如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予以高官厚禄,不知愿不愿奋力保他一保。
只要卓岚能够帮他争取一些时间,兴许其他武艺高强的护卫见他迟迟不归,便会寻来...面对他二人那般的力量,到底是以卵击石,还是还有一线生机,都未可知......
月乾如是想着,在说到根基的时候不觉加重了语气,并望了卓岚一眼。
“所以当初你假意册封我和姐姐为妃,还赐下了尊贵无比的流水宴...结果......”阮莺说着哀嚎了起来,仿若字字泣血,“结果你一把火烧了我西宫!”
“贤妃,这些年...我瞒你瞒得好苦啊!”月乾说着眼中也含了泪,他呛咳了两声,又道,“你有所不知,龙脉是你的姐姐发现的......她告诉我之后,诚惶诚恐的在祖庙跪了三天三夜,她觉得你们在龙脉之上做过太多大不敬之事,理应...理应得到惩戒......”
“惩戒?”阮莺说着目露凶光,而后开始疯狂撕扯自己的衣物,没一会儿她就露出了半个臂膀,其上遍布被火烧过的痕迹,尽是扭曲的疤痕,“我变成了这样,惩戒的还不够吗?你就忍心将我废了?将我...将我正值年少的好儿郎岚儿,也关在这荒凉的西宫?”
“够了,够了......”月乾抬起右臂试图为阮莺拉好衣衫,却抬到了半空就再也使不上力气,“这都是你姐姐的意愿,她说如果西宫之人不能如数焚灭,就将西宫变为冷宫,将剩下的活口全关到西宫继续赎罪......可是我如今觉得,真的够了。什么罪孽也该还完了...我...朕,明日就拟诏恢复你的妃位,岚儿...岚儿且先封个五品大员,日后定会成为我天元国的中流砥柱!”
阮莺闻言先是有一瞬的恍惚,而后竟是止住了哭声,“月乾,你以为我如今还会尽信于你吗?”
月泫歌看出了卓岚脸上的动容,不觉嗤笑出声,白夕照脸上已经恢复如初,内里仍是有很大的问题,却不愿再让她耗费更多的神力去帮他疏导。
这该死的男人的自尊心。
“你,老实呆着别动。”月泫歌将魂玉收入袋中,不但用言语警告,还用眼神瞪了下白夕照,见他乖乖的坐在石凳上调息,这才来至龙壁跟前。
将阮莺推到了卓岚的身侧,月泫歌开始低头审视月乾的表情。
他此时收起了对阮莺倾诉苦楚的委屈,有气无力的望着地面,淋漓尽致的展现着他周身的疼痛。
这是她笔下的,取代了自己的哥哥登上帝位,杀伐决断,睚眦必报的君王。
这是女主的父亲,是她想借由女主的身体从他这里体味哪怕一丝亲情的父亲,可惜他吝啬给与。
这是当初千方百计求得了她的娘亲,却将她拘束在一方,连祭祖带着她出门,都会朝着她发脾气的丈夫。
这是绝对不会容忍今日目睹他所有之耻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心狠手辣的男人。
今日她的作为已然触犯了月乾的逆鳞,先不说他定是想要了自己的性命,估计连娘亲和族人也会被波及...
单单为了娘亲,这人都留不得。
何况,“你伤我男人!”月泫歌没有注意到,这句心头的思忖她已然说出了口,还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将手掌覆盖在月乾的头顶,将一道力量强行灌入,他便再没了生息。
这是月泫歌第一次杀人,她考虑到了为人为己的理由,所以下手稳准狠,没有一丝犹豫。
卓岚的惊叫声刺激着耳膜,之后便被他自己用双手捂住了嘴巴,憋的双目赤红也再不敢出声。
阮莺则是开始用双手去抓地上月乾的血,而后用血去描摹龙壁上龙身的纹理,几近疯魔。
月泫歌旋身回到了白夕照的身侧,眼见男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不停的呕血,还挂着诡异的笑,吓得手都有些发麻了。
“歌儿......呕~~~你为我杀人!”白夕照踉跄着扑倒在了月泫歌的脚畔,而后就不省人事了。
白夕照!您这是兴奋得呕血而亡了吗?
月泫歌急忙蹲下身去探白夕照的鼻息,在探查到一丝微弱的气息之后,急忙将他背到了身上,“不想死就带路。”月泫歌拿脚踢了一下卓岚,见卓岚还算有良心的去拉龙壁旁的姑姑,又道,“带我们从你们来时的路出去,过后你再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