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感应到他微弱的妖力的时候,白泽万分惊喜,心下立刻了然这恐怕是千万年难得一次的取他性命的好机会。
幸亏白子墨当初为了续命吃了很多的蚩邪果,不然他还无法通过花粉感应到他的状况。
“真是天助我也。”白泽不觉冷笑出声,有些浊黄的眼珠绽放着寒光。
如若白君悦当年知道自己种下的蚩邪果,不只是用来铲除邪魔,而是他亲生儿子的索命符,不知他是否还会耀武扬威的捧着那一堆火红的小果到若渝的面前献媚。
*
夜半,寒风肆虐,细密的雪花在空中几经周折才能飘落到地上。
两道身形利落的黑色身影在盘山道上疾行,仿若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干扰一般从容,如同鬼魅。
“你看,还是听我的戴着这个对吧,这样我们交流的时候,雪都不容易进到嘴巴里!”月泫歌骄傲的仰着下巴,从黑布套的缝隙里含糊不清的跟白夕照嘟哝着,大有邀功的架势。
四下昏黑,唯女人的双眼绽放着精光,十分夺目。
“你且在身后跟紧我,遇到什么情况的时候只管找地方躲起来。”白夕照在临行前突觉有些心神难安,可是两三句劝阻加上这不急不缓的小雪和残风,确实也没法劝女人不跟来。
他很久都没有这种心悸的感觉了,又不知所起为何。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已然来到了山脚宅院之外的一颗老树上。
借着微弱的月光,能将此宅尽收眼底。
这是一处四进四出的宅院,许是家主喜爱梅花,只拿眼一扫,就能看到一簇或是一丛深浅不一的梅花。
月泫歌:“我体内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魂玉肯定就在这里。”
耳边忽而一温,知她是踮起脚尖悄悄在他耳际道了这么一句,白夕照不觉勾起了唇角。
他半个妖识在这异世里,不管遇到什么都能护她周全的。
待二人到得院中,月泫歌抬手指了指身前的那一栋两层的建筑,白夕照立刻会意魂玉该是就在其中,于是当先推门而入。
月泫歌紧随其后,不想她双脚甫一落地,身后的大门便应声而闭。
屋中霎时火光大作,月泫歌只觉不适,微眯了眼,待适应了亮度之后,立刻发现此处是家主人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
而一个人正负手立于长长的案几旁,也不知是何身份。
白夕照跟月泫歌对视了一下,显然两个人在进来之前都没有探知到这个人的任何气息,于是他抬掌将一道内力惯了出去,然而紧闭的大门纹丝未动。
此时案几旁的人缓缓转身,他身后案几和墙上的排位竟是纷纷悬置于空中,而后霎时全部飞向了月泫歌和白夕照。
白夕照倾尽全部内力抵挡,却是被逼得倒退了几步,于是急忙调动部分妖力推送过去,二三十个牌位顷刻间碎成飞灰,满屋的烛火也悉数被劲风灭去。
“你是谁?”白夕照心知此时二人该是被困在了结界之中,不杀了施术者是断然出不去的,可是如果他滥用妖力与那人奋力一搏,这个世界真的有可能会崩塌,那么月泫歌的神根将永远缺失一块。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可是对面的那个‘人’,显然已经被什么附着其上了。
他不能尽全力,又不清楚对面的人到底是被什么操控着,现在的情况真的是相当棘手了。
如是想着,白夕照也捏决设置了一方小结界,正好将月泫歌安置其中,并低声叮嘱了一句,“歌儿,乖乖在里面等着。”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今天你必须死。”中年男子嘶吼着,似乎在催动着某种力量,他的皮肤因承受不住力量,开始逐处迸裂,骨骼也开始发出奇怪的‘咯吱’声响。
白夕照自腰间抽出软剑,将部分妖力倾注其中,而后便挥剑倾身而上,待头三刺都落了空之后,他立刻意识到中年男子的行动非常敏捷,他竟是堪堪才能追上他的身形。
中年男子或避或直接拿四肢进攻,显然那个操纵者完全不顾这个载体的承受能力,只想尽快取他的性命。
中年男子的筋骨似是被变得跟钢铁一般强硬,任由白夕照怎样劈砍都不会断裂,只外头的皮肉和血水飞溅,处处都露出了森森白骨。
月泫歌在暗处也看得分明,眼见白夕照已经将那个玩意儿砍得就快剩一副骨头架子了,可是那一副骨架仍是出招凶猛,次次都是奔着白夕照的要害去的。
‘他’的速度明显快更多,白夕照次次为了避开要害,难免就要挨上那么两下,没一会儿额头就布满汗水,脸色也越发难看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他’为什么要取白夕照的性命...月泫歌急得不行,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圆柱形墙壁困住了,根本出不去。
“白夕照你个狗男人,放我出去啊!!!”月泫歌发现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她的声音也传不出去,她怎么使用力量也破不开这道无形的墙壁,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也不知道白夕照到底在她周身弄了什么东西,她现在想出去帮他都做不到。
白夕照跟血色的骨架周旋着,尽量让要害不被攻击到,想着纵使幕后的操控者能力非凡,也是不足以支撑跟他长时间恋战的,于是决定硬抗到那个时候,尽量不使出他所能施展的全部妖力,避免这个世界崩坏。
期间他还发现了一个角落隐隐散发着跟血色骨架同样的力量,暗想此处该是放着魂玉,理应也被加设了结界。
这时血色骨架突然停止了所有进攻,又开始发出奇怪的‘咯吱’声响,白夕照急忙趁此机会一剑劈碎了角落的结界,果见最后一块魂玉躺在一堆盒子碎屑之中。
于是他躬身将魂玉捡了起来,发力将魂玉抛到了月泫歌的脚下。
月泫歌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魂玉,想着如果这个东西能穿过这一道无形的墙壁,或许她拿着魂玉也能够出去呢。
于是她急忙捡起魂玉,而后抬眼就见骨架的小臂穿过了白夕照的胸膛,小臂四周散发着诡异的黑色烟雾,十分慑人。
“白夕照!白夕照!”月泫歌拿魂玉疯狂的磕击无形的墙壁,却是徒劳无功,急得双目赤红,声音都变调了。
白夕照自知没有躲过这更加迅捷的致命一击,于是急忙调动部分妖力想要抑制住在体内疯狂流窜的霸道力量,只是无奈他在这个世界能够动用的妖力十分有限,即使知道对方动用了大量的力量都没有使这一方世界崩塌,他也可以全数施展,可仍是招架不住。
叔父,你就这么想要我死吗?
如今对方心知时间不够用了,不再遮掩动用了全力,所以白夕照认得了这股妖力是出自他的叔父白泽之手。
白泽一直深居浅出,不但协助他处理部分妖族的事物,而且常去地堡照拂妖童们,白夕照实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想置自己于死地。
骨架奋力抽出了小臂之后,就散落一地再无声响,只在白夕照的胸口徒留一个硕大的血洞,汩汩冒着鲜血。
他驱动最后一丝妖力将受损的经脉全部封住,终是力竭,轰然倒地。
白夕照的残余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结界,所以一直在撞击结界的月泫歌扑了个空,整个人直接扑到了地面上,她连滚带爬的急忙奔到白夕照的身前,一边用自己的力量试图帮助白夕照修复经脉,一边痛哭出声。
“别,别哭,我还没死呢......”白夕照勉强翻了个身,只觉一呼一吸都疼痛无比,想要说一句比较完整的话都有些困难。
“你快闭上嘴吧!这么凶险都不放我出来帮你!你这个狗男人!你是傻子吧!”月泫歌心疼得要命,气得直骂,眼见血都止住了,白夕照的脸色也稍微有了一丝血色,于是将他撑了起来,想要赶紧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好好为他疗伤。
“我...我厉害吧.......哈,哈......”白夕照勉力抬脚跨过了门槛,心说在自家女人面前卧倒了,真是太丢人了,“...我这...就,告诉你我是谁......”
他想挽尊。
白夕照话音未落,月泫歌只觉漫天盖地的粉末兜头扑了过来,她急忙屏住了呼吸,侧身就见白夕照整个人都被紫色的烟雾包裹住了,连他的眼睛都变成紫色的了。
月泫歌急忙幻化出一颗繁茂的树木抵挡住了大部分的粉末,心中大骇,“你怎么了白夕照?!!!”
“等我......”白夕照再次轰然倒地,望着焦急的询问他的女人,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下一瞬,白夕照便碎成了粉末。
与争先恐后的穿过树枝缝隙的那些粉末,仿佛融为了一体......
*
妖界。
“白长老,妖神大人正在闭关,您此举是何为?”残影不知道主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从异世强制归位后第一时间就赶至他闭关的玄阳殿,竟见白泽在试图破坏周遭的结界。
“他是我的侄子,难道我能害他不成?”白泽心急如焚,如若不在此时抓住时机,怕是再也没有杀白子墨的机会了。
“妖神大人吩咐了,闭关期间谁也不见,白长老此举若是被族里知道了,是要被责罚的。”残影克制着紊乱的气息,不想让白泽察觉到他因为刚刚原神合一产生的强烈不适感。
不过即便他最鼎盛的状态,对付白泽还是太过勉强了,如今他一副要硬闯的架势,怕不是要趁着主子出了问题,要加害与他。
不若就跟他拼了。
脑中如是想着,残影先发制人幻化出四个虚体,将白泽团团围在当中,意图用无形大阵将其困住。
白泽本是用单掌在身后悄悄积蓄力量,见残影直接动了手,也就不再遮掩,直接将力量悉数灌入残影的本体之内。
残影为了支撑阵法,竟是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他霎时七窍流血,青筋爆流。
白泽被困住动弹不得,一狠心直接将原神抽离了本体,待感应到白子墨的所在之处后,直接鱼贯而入冲碎结界,直冲白子墨......
玄阳殿内霎时紫光大作,浓烟四起,白泽的原神被一股雄厚的力量振得倒退了几大步才堪堪停住。
‘阿泽,休要伤我孩儿!’
缥缈之音从天而降,仿若能看到他那死去已久的大哥如今就在面前对他严词厉色。
“白君悦,你死了都能碍我的好事...”白泽咬牙切齿的抹去嘴角的血痕,强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感,盘腿坐在了白夕照的身侧......
白君悦、丁若渝,你们两口子真的可以。
当初丁若渝在白子墨身上留蓄的力量,就让他没有得手;如今,白君悦留下的半点残念,又害他扑了空。
此番他三番五次折损妖寿和修为,换来的竟是只能封住白子墨的部分妖力。
岂能不恨!
当真是恨上加很!
*
“残影,你怎么什么都忘了?有趣。”白子墨望着比平时看起来更加冷漠和呆愣的残影,只觉事有蹊跷。
残影为了护他,差点儿被他叔父活活打死...如若不是两人用血定下了主仆契,他怕是连他这个主子都不认了。
而他的叔父...竟是感应到闭关时的他出了问题,强行帮他封住了部分妖神之力......
他的某些记忆似乎也被尘封了,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
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绿松石的链子,他平素向来不喜这些的,何况品质还挺一般的...不过他鬼使神差的,继续带着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主子!主子!”闲花找到月泫歌的时候,她正面无表情的伫立在一颗偌大的树旁,直到从天而降的滚滚落雷将那树焚烧殆尽,她仍是浑然不觉的承受着。
从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天雷细细密密的缠绕在她的周身,却是未能伤她分毫。
雷声还在不住的炸响,闲花只是在远处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根本不敢靠前,“主子!您倒是躲躲啊!主子!”
哼,这跟梦里的雷击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好吧。
月泫歌起初以为白夕照挂了,哭天喊地的折腾了半天,而后想起白夕照送给她的勾玉,这才从上面专属于他的气息中意识到他的本体应该还存活在某处。
哼,怕不是就在那九天之上。
月泫歌吞了那最后一块魂玉,越想越气。
那狗男人的分丨身在临了之际,也没有告诉她,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她上哪儿去找他本体去啊?
分丨身都化了,这本体还能好?
不知道伤得严重不严重,别是得龟缩到什么犄角旮旯,闭关修养个千万年的,那她可没处寻去了。
也罢,先待她顺利飞升,先研究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过后再研究白夕照是个什么玩意儿也不迟。
闲花待得这雷不再狂劈了,这才来至主子身前。
眼见她周身被耀眼的金光笼罩,慢慢合上了双眼,并缓缓的腾空,急得抓耳挠腮。
话说要不是残影突然在她眼前凭空消失了,她也不会心急火燎的跑来找主子,结果她主子也一副要离她而去的模样,她能不着急吗!
“闲花,你可愿随我去那九天逍遥?”
“愿意!愿意!主子上天入地闲花都跟着!”她主子连嘴都没张,这话仿佛是天外来音。
月泫歌虽然没有张开双眼,却是能将周遭的一切看得分明。
她从心海之中摘下了一片莲叶,直接用力量推送入闲花的体内,眼见她直接失去了意识,并缓缓腾空进入了她的金色光罩之中,这才又安心的将意识全部投入了心海,任由这金光将两人越托越高。
其实吞下最后一颗魂玉之后,月泫歌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她不但听到某处大门应声开启的‘轰隆’声,也更加能够从那块勾玉上感应到白夕照的存在,所以她才稍稍放了心。
这块她所谓的‘心海’已然开满了莲花,之前仿若没有边际的茫茫大海,如今却隐约可见与一块神秘的大陆相连。
她的脚甫一踏上这片土地,就觉熟悉无比,待她走到了挂着一副长长牌匾的雄伟门庭之前,直接喷笑出声。
‘没错,这就是洞府!’
喂!
谁家牌匾写这个?
还有俩标点符号,您到底能不能行啊?
月泫歌狠狠的吐槽了之前的自己一番,而后真正的确定,她是个有洞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