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缓缓回过头看她,竟是满眼强蓄着泪水, 这一旦开口,泪水就禁不住全都掉了下来,哽咽道,“七娘、七娘怕是不成了……”
说到“不成”,四娘已然崩溃,伏在六娘肩头哭起来。
二娘看见六娘,像是想到什么,害怕的往旁边躲了躲。
才被抬回来了的七娘仍然幽眠不醒。
屋里王妃听见了外头声音,出来看见了六娘,用帕子抹着眼角,对她招手,叫她走到自己这里,拉住六娘的手悲切地说道,“你也来看看她罢!……你们也算好过一场!”
这简直像是遗言的话了。
太不真实了。
叶玉杏心中紧张,一边与王妃往里走,一边问,“伤得很重吗?请大夫了么?家里有什么能吊着命的东西?我那里倒是有支十年的参,却不知有多少效用。”
她说着,吩咐了金钗去取参,切了参片拿来。
话说那么多,事都一一为她做了,可六娘真的一进来里屋来,看见里面情景,尚未动情,眼泪便已跌落。
她轻轻走过去,趴伏在七娘床边,颤抖着声音呼喊,“七娘,七娘你醒一醒!”
床上的人儿面如纸色,隐隐透着灰败,她似乎是睡着了一般,连呼吸都轻地似乎听不见,而她前襟子、右手的袖子上全都是血。
那是她吐出来的血。
尤其,她胸口上一个偌大的脚印。
叶玉杏看着那脚印,再也忍不住,别过脸痛哭起来。
众人将七娘抱扶在了床上后,觉察她气息渐渐弱下去,就不敢再动她一下。
家里其实有养着太医,那还是从前南京紫金行 * 宫侍候的,刘象在南京时,孙正就叫人请着一同进了府侍候。
就在叶玉杏问太医时,那个李太医终于提着药箱来了,一屋子女眷的没一个有躲闪的意思,倒把那个太医弄得一路不敢抬头看人,快快给王妃等行了礼,就被叫着赐了座,为床上病人诊脉。
诊脉耗费了李太医不少时间,他捏着胡子,慢慢闭眼思量。
来路上,有小厮把个七娘受病的缘故给李太医讲了,又多嘴说了“王爷很后悔”“务必要治好”之类。
这进来屋里,王妃不但在,还对他客客气气……
金钗此时取了参片匆匆进来,见到这情形,也不敢说什么,溜在六娘身后听吩咐。
李太医收了手,说道,“六脉缓迟,心气已衰,郁气凝结,但为疏达,或有机缘。可有书房?容老可写一剂药方,先试上三帖药。”
人人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书房要写药方是听得懂的,王妃立刻就叫人准备了纸笔桌子,容太医写药方。
叶玉杏就直接问他,“太医见谅,我也听不懂您老人家都说了个什么意思,我只问一句,我们七娘能不能救的活?”
那太医摇头晃脑,又是一顿文绉绉的话。
王妃就抬手拦了还要发问的六娘,示意她先让太医写了药方再说。
李太医龙飞凤舞写了两份药方,叫自己的药童递给屋里主事的人,说道,“这第一份是药量,第二份是煎药的法子,王妃请收好,叫专门的人来煎药,断不能乱了放药的次序。”
王妃收好药方,这才小心翼翼问道,“七娘她可有性命之虞?”
太医实在躲不过,只能用老办法,长长一叹,“还看个人造化罢。”
“能让她含着参片么?”
太医点头,“这倒是无妨的。”
说完,他便提着药箱,带着药童走了。
听了太医这些话,别人尤可,唯独叶玉杏后悔的掉了眼泪下来,这句“看个人造化”,不久等同于后来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的意思么!
她本身还没好彻底,一时心痛,还要说什么,却带着气急上涌,冲击的嗓子巨痒,连着用帕子捂了嘴咳嗽了无数下,好似要把肺也给咳出来似的,听得旁人都以为她怎么了。
王妃看她这样子不大好,就叫人连着别的小老婆,全都一个个送回自己的屋子。
叶玉杏 * 舍不得走,王妃叹道,“你本来也病了,把病气过给了她更不好了。”
这边王妃留下小双照料,叶玉杏留下金线,然后大家也都走了。
刘象有点后悔。
他悄悄躲在院子外头,万不敢进去,就等太医出来,与太医问病情,李太医一样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