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指着她笑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你也太会算计人心了。”
这一回请封之事,却再不是从前拖拖拉拉总不见踪影的事儿了。
刘象请封的侧妃奏折不知什么时候递去了沧州,八月十五一过,沧州就放下了旨意。
请封下来了,圣旨里的恩旨简直跌破了众人的眼睛,刘象求来的那两个侧妃,分别是六娘叶氏,以及七娘张氏。
叶氏为叶侧妃,张氏追封张侧妃。
不仅吴氏与苏氏两个震惊,全府上下除了王妃,没有一个猜到了这最后的结果,也除了王妃,没有不怨恨嫉妒的。
叶玉杏蹲在王妃面前抱着王妃膝盖,固辞不起,撒娇道,“我这么个不吉利的人儿,怎么敢受这样大的好处?二娘那里我怎么面对她!好王妃,就让我辞了这劳什子差事吧,当日行一善,放我一马,我必定结草衔环感激不尽!”
王妃哭笑不得,却也没说叫她起来,而是握着她的手叹息,“这个府里,我最心疼你,既给了你,你就受着。
她二娘迟早也会有,不在这一时。况且这是陛下亲封的侧妃,不是什么儿戏,你想要就能要,想辞就能辞的?
你看看这满院子的惹事精,你既升了侧妃,就把你的本事亮出来,帮我镇一镇这些混账,算是替府里斩妖除魔了。”
叶玉杏以为她是提醒说自己的“克死人”的本事,羞赧的不敢抬头,“哪里有什么本事了,王妃要羞煞我么。”
“这有什么,那日若不是好六儿你出言把刘象那个混账骂退,只怕我早就成了地里的一堆土,天上的一抹魂儿了。”
叶玉杏脸上越发羞涩,心里却急急打起了鼓,不敢看王妃一眼,怕她看出她的蛛丝马迹。
两人说了一会儿,王妃就对她说,“二娘那里你也去一去,她心里不自在,你多体谅她则个。先前我已同二娘说过了,她月份大,受不来那册封礼上的各种跪拜礼,更不消说册封之后,还得千里迢迢去沧州谢恩。
如今张侧妃人没了,她那个位子空着,我是一定留给她的。待二娘她生产过后,身体好了,再给她请封不迟。
王爷骨血统共就一个,是她那做了贵妃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叫她最后没个身份?须知这时她身子愈重,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呢。我不敢,王爷也不会冒险。
只是这些话说来简单,听得进却是难。然而更深里,我是不能给她明白说,不过,……她若走不出这个坎,那么也不配做咱们鲁王世子的生母了。”
王妃生怕六娘说不清楚,硬是把这件事掰开了碾碎了,给她讲了一遍,让她把这些真心话带去给二娘听。
自从颁旨之后,二娘便一直抱病不出来。
不知是受了打击多,还是身子不舒服居多。
叶玉杏从王妃屋里出来,仿佛身后王妃偷偷从门窗缝隙在窥视她,她的一言一行都在王妃眼皮子底下,半分不能隐藏。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东厢房廊庑下,叫丫鬟禀报。
那门上侍候的丫鬟战战兢兢给叶侧妃行了礼,去叫门,——屋子的外门是紧紧关着的。
王妃且在正院住着,二娘就这样大白天的将门锁死,实在是死了心了的模样。
里面的丫鬟很快来传话,隔着门说,“二娘月份大了,不舒服,不见人。不论是谁,哪怕王妃呢。”
叶玉杏听着屋里人的口气,断然不像是二娘身边人从前的口气,于是她叫人从别屋里取出椅子,端在旁边卧房窗户下,放好了,她就坐在那里,说什么里面都听得见。
“你们都远远立着,不准过来。”
金钗带着这里的丫鬟,都走到几步之外,远远侍立,不偷听,也防着别人偷听。
叶玉杏坐在那椅子上,仿佛自言自语,幽幽说道,“我已经向王妃请辞了这侧妃。王妃仁厚,怕二娘你这样打月份,去沧州新宫里,走个半日,辛苦又危险。
待他日小世子生出来了,王妃定会为二娘你上折子请封。到时,我还坐姐姐下首,如何?”
屋里传来细微的声音,听着,仿佛是低低的呜咽声。
叶玉杏长长叹息,必定叫屋里人听得见,“这些话都是王妃说的,我再不会用这种一戳就穿的谎话来骗你。且王妃也有她的难言之隐,二娘你信或者不信,都听我一言:
你若是没有这一胎,那大小姐还是陛下亲封的贵妃,便是为了这个,难道还能少了贵妃生母的品级?
正是因为你肚子里有更尊贵的人儿,这样的情形,王妃若真的给你请封侧妃,那才是疯了。”
“放屁!”四娘怒气冲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才疯了,说得不明不白,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聪明,一听就懂么?快别废话,给老娘我说清楚!”
叶玉杏笑了出来,却不敢出声叫她俩听见笑声,佯装轻咳了一声,道,“这不明摆着么?若现在就给二娘封了侧妃,大家都会说母凭子贵,二娘定是靠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得了这样的好处。
那么日 * 后二娘生了小世子,立了这样大奇功,还有什么奖励能比侧妃更大更实惠的?难道——”
难道还想要正妃位子一座么?
屋里仿佛什么瓷器跌落在地,碎了。
屋里的呜呜哭声渐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