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真不会也就罢了,然而槿荣二十多年的简体习惯,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几句诗文,刚落下笔,槿荣就发现自己又“写错”了一小半。
完了,裴松好心纠正她写字,结果她学成这个样子。他会不会生气啊?
悄悄地抬起眼看向一旁的裴松,槿荣的睫毛轻轻抖了抖,还当自己看错。面对着如此冥顽不化的学生,裴松的心情竟然还颇佳?甚至整个人比刚进屋时飞扬多了。
她看着裴松,裴松也毫不避讳地望着槿荣,眼神温情包容的如同春风。
槿荣转过头,目光直视前方:“你怎么盯着我看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正前方窗户玻璃的倒影里,槿荣看到裴松愣了一下,笑着嗯了一声。继而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自己洁净细腻的侧脸蹭了一下。
骗子!槿荣在心里哀嚎。
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转而杏眼含怒地瞪向裴松,希望对方能主动承认错误。不料只陷进了一双清清白白的眼眸中,好像在说:没错,我是故意的。
寂静的小屋中,她听见了心弦被胡乱拨弄的声音。
直到裴松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槿荣再度在桌前抬头,望向不甚清晰的人面倒影,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是不是——
该做个镜子了?
对啊!槿荣看着玻璃中的自己仿佛向上振了两振。想要过好日子,就得解决桃花村的资源短缺。
玻璃对环境和卫生的提升还是有限,但镜子就不一样了!她都注意到了,外面的人都有铜镜可以用,而在玻璃造出前,她和村人们一样,都只能在湖水中照镜子。
太可怜了。
.
千里之外,皇宫内。
一面半人高的铜镜中勉强映出了扭曲的人影,是覃国皇帝傅生正在内室中再度欣赏着下属献上来的《桃花村景图》。
这次南征的一众战利品之中,覃君傅生尤为钟爱这幅画,每次看的时候,都会想起那日他的近臣带着一个口音迥异却板正的青年说的那番话。
“陛下圣明,草民的师父四处游历,唯感慨陛下雄才伟略,特地绘出此图,言‘唯有覃君治下的村落方能如此’。”
覃君傅生再次看向画中的桃花村,富足,安宁。那人所言一点不错,除了他的覃国,还有哪个国家能如此。
傅生此人,爱拥美女,爱听好话。英明神武如他,立即赏了那小眼睛青年一个军职。
他的国家就该如此富饶,他的臣民就该如此忠君。不像那个杀千刀的王堕,仗着家族的威望,僭越君上,从来只知道质疑他,指责他。
提起扫兴的王堕,覃君傅生仔细一瞧,画上一间屋内站在最前方的青年,和昔日的王堕竟然有几分相像。
第42章 地瓜 “呸——” 什么苦东西!……
覃国皇宫, 金碧辉煌。
国君傅生年四十有余,身体还算硬朗。自打他从南边回来,逾百的后宫妃妾们日日翘首以盼, 却怎么也见不到君王的伟岸身影。
有人猜, 国君一定是从南边邂逅了什么外邦美人;也有人说, 国君似是从哪里得了一副了不得的地图,日日观览, 预备再整旗鼓一举南下。
然而每晚睡前都要临灯赏画的傅生并不晓得这些, 他从远山看到田畦,从屋外观至室内, 却怎么也忽视不掉其中一张熟悉的侧脸。
帷帐里,仰躺着的傅生圆脸横傲,嘴皮子不断秃噜着。
云雾之间, 他见画中熟悉的面容又出现在了面前, 正是年轻的宰相王堕。只见他做出一副忠顺的样子,拱手道:“陛下,如今百姓食不饱,岁无裕……”
傅生:“放屁!”
下旨砍了王堕一家的头之后, 傅生有段日子也是寝食难安。为此, 他特地带上亲随下到覃国百姓的村落查看过。
他覃国的百姓们就是不一般,男人们比他的宝马还要膘肥体壮,女人们也别有一番风韵。个个穿得整整齐齐, 碗里的饭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若要傅生来说, 也只有这画中的村落才能勉强与之相较。
转眼间, 傅生不知是走进了画中,还是回到了当日造访的覃国村落。他尝了顿别样的农家饭,点评了近臣们做的几首颂诗后, 心满意足地回了皇城。
胸中志满意得,傅生大笔一挥,决意增收军赋。一时间,北邻铁马冰河乍现,江南大片的融春富地尽在眼前。他征伐南北,战无不胜,从未尝过败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