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延璋没好气瞪了陈福一眼。
陈福讪笑赔罪,道:“枝姑娘,奴婢也就来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奴婢这就去外面等。”
元若枝把脸埋进胳膊里。
聂延璋皱着眉头,挥退陈福,起身给元若枝盖好被子,拨开她的脑袋,使她露出耳朵,俯身在她耳畔说:“女郎,孤走了。”
元若枝现在可不想听到“女郎”这个称呼,谁知道陈福是不是也听了去,索性没搭理。
聂延璋笑了一声,抚了抚元若枝的脑袋,轻轻吻了吻她的墨发,依依不舍走了。
走之前,还细心地将烛火也吹灭了。
元若枝酝酿了一下睡意,浅浅地睡了过去。
聂延璋与陈福一起出了元家,蹿了好几条巷子,才在一条隐蔽的巷子里,上了一辆马车,换上衣服去销雪楼。
马车走了一段路,陈福撩开帘子往外打量,压着尖细的嗓音说:“殿下,有人跟踪咱们。”
聂延璋一身玄色衣衫,在浓黑的夜色里,戾气极重,冷月下金丝闪闪,似一道道见血封喉的刃芒。
他波澜不惊道:“让他跟。”
一行人出来城,到了京郊树林。
聂延璋吹了一声哨子,哨声极为沙哑诡异,像乌鸦又像不知名的野兽,连续的一段音调结束,几道黑影快若残影,一下子就捉拿住跟踪的探子,并让探子来不及吞下毒|药自尽。
聂延璋与陈福下了马车,戴着面具的暗卫们将人抓过来,摁在地上。
陈福上前检查一遍,盘问两句,却盘问不出什么东西,便道:“殿下,应该是大皇子的人。可是要抓回去审问?”
聂延璋走到探子面前,朝陈福伸出手。
陈福递过去一把匕首。
眨眼之间,聂延璋拔|出匕首,寒光刚刚闪过,刀尖已经没入探子腹中。
探子痛苦地皱了眉头,聂延璋深入几分,用力搅了搅,直到探子想开口的时候,他便一刀结果了探子。
他已不像以前一样有耐心与敌人周旋,如今他只想见血泄恨。
探子应声而倒。
陈福默然瞧着,眼神冷酷,没有半点同情之心,只是他注意到,这是殿下第三次亲手杀人。
和上次一样,这次也是为了元若枝。
聂延璋扔了匕首,与陈福一同回了销雪楼。
王时争在销雪楼里等他们,这次他带来的消息不甚堪喜:“韩家军实在是分得太散,聚不拢了,宁夏一支,也总受打压,又有穆国公世子镇压着,轻易回不来,根本无法襄助殿下。除非世子爷肯助我们一臂之力……”
陈福颇觉为难:“若是穆国公府肯出手,即便不要宁夏的韩家军,举兵也容易十倍。但是您知道的,闻家从来不沾染这些事,他们永远只忠于龙椅上的人,谁名正言顺坐那把椅子,闻家就听命与谁。”
王时争说:“可我听闻,近日穆国公世子因为元家姑娘,与承平侯府结了仇,如果这仇恨能牵连到大皇子,也未必不能策反世子。穆国公再怎么固执,到底儿大不由爹。否则仅仅凭殿下手中的几千英兵,胜算太小。”他试探着说:“殿下,正好元姑娘在平康长公主府上,便对您多有……”说及此,他便不敢再说了。
陈福瞧了聂延璋一眼。
聂延璋忖量一息,指尖轻敲桌面,嗓音沉沉道:“这个法子不行。”
他当然知道闻家是一股强劲的军事力量,但如果要利用元若枝才能得到,他不愿意。
求王右渠已是逼不得已,再多个闻争烨,那么他把枝枝当成什么人了,她不是筹码,也不是棋子。
黧黑的夜里,聂延璋双瞳如漆,他痛快拿了主意:“即便没有闻家襄助,捏死承平侯府,他们也会元气大伤。胜负未定。”
王时争还想再劝,陈福使了眼色,他便不再说穆国公府的事。
同时,他还带来了一条好消息:“青州王家好几位老爷都起复了,文书已经到了青州,很快便走马上任,其中两位来京官至四品,三位离京城不远,还有另外远去江浙一带。”
陈福惊喜道:“王家肯出世了?”
王时争笑着说:“正是。”他遗憾道:“只可惜王家有一连宗的亲戚子侄,说起来还是殿下今年监考过的学生,今年的新科状元王右渠。此人年纪轻,十分清正耿介,不肯结交权贵,也不愿意与王家一起效忠殿下。否则日后成为中流砥柱,待殿下事成之后,也是稳固朝纲的一大助力。”
老熟人了,陈福笑笑道:“您就别遗憾了,一切皆有缘法。”
王时争听出点意思来,笑着打趣陈福:“陈内官好兴致,都研究起佛学来了……”
三人又商议了些正事,夜深之后,聂延璋才与陈福一起回平康长公主府,借宿一晚,次日早晨回了东宫听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