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的女眷们,气得眼睛都红了, 明明是林家做了小人, 却偏偏逼得元家哑口无言,从古至今,还没有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承平侯太夫人见元老夫人与元若枝一动不动,便稍稍后退了一步,给自己留出了充足的下跪空间。
她用细微的眼神与动作, 对元家人步步紧逼。
在这样的威逼之中,元家越是迟疑,便越是显得狭隘不仁。
但她却一直没有真的跪下去。
元若枝知道, 承平侯太夫人绝对不会真跪,否则承平侯府将会沦为笑柄。
在勋贵圈子里, 放印子钱、草菅人命再常见不过,他们从不认为这是失去颜面的事。向低级的人低头下跪,才会让他们真正丢掉脸面,会让其他的勋贵取笑一辈子。
万不得已之下, 太夫人不会让承平侯府留下这样的污点。
元老夫人喘着粗气,一口气儿提不上来的功夫, 元若枝伸手招来玉勾, 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玉勾连忙退出了花厅。
承平侯太夫人不知道元若枝打的什么主意,但不论元若枝打什么主意,都不能改变她今天要逼着元若枝随同林家人一起去边关的决定。
元若枝打发了玉勾出去,一边握住老夫人的手,一边为难地皱眉回承平侯太夫人的话:“太夫人, 不是我不去,实在是……”她叹了口气,偏头咳嗽了两声,似乎身体不适。
元老夫人连忙愤怒地接了下面的话:“你们承平侯府伤我孙女在前,这才过去了多久就逼着她上战场,可怜我家姑娘身上的伤都还没养好,又沾上新病,怎么能去战场!怎么能!”
虽然大家都知道元老夫人说的话只是一番托词,但也合乎情理。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官眷住了口。
承平侯太夫人笑吟吟道:“是我们林家的不是,正好今日林家请了一位宫中来的女医官,最擅女体调养。本来怕元家嫌我们多事,来的时候没有说出来,既然元老夫人说元小娘子身子骨还没养好,正好让女医瞧瞧。”
元家人闻言,目瞪口呆。
承平侯府真的是做的太绝了!
承平侯夫人身后走出来一位年长的嬷嬷,头发梳得干净利落,一支和田玉的簪子挽就,面容瘦削精神,一看便是修身之人,的确很有医官的气质。
女医官走上前来淡笑道:“老身不才,从前在太后跟前服侍,年纪大了出宫养老,近日听承平侯府说元家姑娘伤了身子,特地过来替元小娘子诊平安脉。”
既是太后跟前走动过的人,在座的没有人不高看一眼。
她能给元若枝诊脉,说出去都是元若枝的福气。
元家被逼得毫无退路,元老夫人嗓子眼一紧,双眼发黑,几乎晕过去。
尤氏惊呼一声:“老夫人!”
元若枝连忙给老夫人顺气,同女医官说:“我不妨碍,请您先替我祖母看一看!”
承平侯太夫人趁机追问:“元小娘子确定你身体没有大碍?”
元若枝脸色冷淡地沉声道:“我确定,成了吗?”转脸便忧心忡忡道:“劳动女医了,您快来替我祖母瞧瞧。”
女医走到元老夫人跟前把了脉,元若枝连连追问:“我祖母如何?”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老夫人能怎么好?今日都是硬撑着出来的。
女医面色为难,不好答。
她来元家,原是为了证明元若枝身体无恙,足以去大同。
谁知道却给老太太把了脉,偏偏老太太脉象还不好,时日不多,她怎么能当众说出口?
元若枝仰脸望着女医,急切问道:“我祖母如何?”
女医官生怕老太太死在她手上,喂下老夫人一颗速效救心丸,扯着嘴角,脸色僵僵地道:“……老夫人要好生保养了。”
元若灵泼辣地道:“不是太后跟前伺候的医官吗?怎的说的如此模糊,到底会不会把脉了?!别是什么滥竽充数的江湖术士!反正你们承平侯府干这样下三滥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尤氏装腔作势瞪了“无礼”的元若灵一眼,心里却并没有责怪。
其他女眷,无一不暗暗叫好。
元老夫人到底老辣些,趁势问女医:“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多久?医官直说便是,我……我还撑得住。”
女医官只好硬着头皮道:“也就是今年的事了,您日后千万好好调养身体,勿要、勿要动气。”
承平侯府的人脸色一变,多少有些难堪。
那些咄咄逼人的官眷们,也有些抹不开脸,甚至后怕元老夫人当真今日过去了,她们岂不都得落个逼死文官清流老母亲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