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拳头,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眼泪。
聂延璋静静地坐在一旁,压着声音问太后:“母后,月怡一直担心您不认她,没想到您……”
太后苦笑:“本宫十月怀胎生了你们兄妹两个,难道没有一点为人母的怜子之心吗,傻孩子。”
孩子们受的苦,她自己猜想的,跟亲耳听到的,完全是两种感受。
剜心之刑,不过如此。
太后低叹道:“韩氏一族覆灭,说到底是聂家的江山。母后虽期盼你稳坐江山,免生祸乱,到底只是想你跟你的皇妹过得安稳罢了。立后的事情,月怡已经同本宫说了,罢了,都随你吧。只是不该这么大动干戈,虚耗国库,苦的终究是百姓。”
聂延璋跪下来道:“儿臣,受教。”
太后颔首说:“起来吧,别吵着你妹妹了。”
聂延璋轻手轻脚坐到旁边,怜爱地摸着月怡的脸颊。
太后知道宫内还有另一人在,她问:“是陈福吗?”
闻洛跪下来道:“回太后,奴是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太后略察觉出些许异常,未言明,只道:“好,你也近前来伺候,陪着你主子吧。”
闻洛走近,齿关打颤,热泪落在月怡脸颊上。
不知更漏滴落到何时,天色已经黑了。
“月怡”悠然转醒,众人皆期盼地望过去,很软糯的一声:“皇兄,母后,闻。”
三人皆为失望。
聂延璋扯着嘴角笑:“星怡醒了?饿了没有?”
星怡坐起来点头,打了个哈切,眼中泪光盈盈地说:“皇兄,我累了,还想睡。”
太后正想让星怡就在她寝宫里睡。
聂延璋忽然说:“回宫去睡吧。”
星怡点点头,闭着眼摸索下榻,脑袋歪在聂延璋肩头,说:“……我不想走路。”
聂延璋抱起星怡,同太后道:“母后,儿臣送星怡回去。”
太后点着头,无力地扶着扶手。
聂延璋将星怡抱着走出了太后寝宫。
星怡仍旧熟了,她睡着的时候,有几分月怡的影子,看得人越发心疼。
闻洛跟在后面,一道影子似的。
聂延璋停下脚步,吩咐说:“你送公主回去。”
闻洛十分感激,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过来,一路抱回了寝宫。
后来,太后收回了懿旨。
立后之事,顺理成章,元若枝已回家等待与皇帝大婚。
只不过钦天监天府星天象的说法传了出去,朝中与民间渐渐流传着天府星不详的说法,即便聂延璋下令禁止谈论,仍旧堵不住悠悠众口。
亦有大臣不满聂延璋选后此举,认定新后必然独受皇帝宠爱,必成祸水,借机生事,将天府星的异常与南方水患联系在一起。
一时间,民怨沸腾。
聂延璋传来钦天监司监,让他重复天府星星象。
司监便将后来观察到天府星已经影响到紫微星的现象,也一并说了,还磕头谏言:“皇上,天府星大异,请您三思而后行啊!”
聂延璋高坐在龙椅上,问道:“依你说,朕该如何思?如何行?”
司监忖量之后,道:“自然是除之……不,至少是流放千里,远离京城,远离紫微星。”
聂延璋冷脸敛眸,幽幽一笑:“是么,朕现在正打算立你女儿为后,天府星之异,是不是异在你女儿身上?那朕到底是流之还是除之?”
司监双腿发软,全身伏地,求皇上开恩。
聂延璋下令羁押司监,并在朝堂上公然发雷霆之怒:“无稽之言!旁人的女儿要杀要剐,轮到自己女儿头上,倒知道求朕开恩了。数百悠悠之口,究竟是为朕、为大业江山,还是为一己私利?!”
百官皆跪,战战兢兢大气不出。
元若枝在家中听说了前前后后的这些事,也不在家中遮掩了,写信叫人往宫里递,劝聂延璋从长计议,勿为她一人,伤了国本。
事情僵持至腊月,南方水患得以缓解,之后流行的瘟疫,也因一擅长医术的高僧而得以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