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妹妹, 你以后可跟着享福了!”
“可不是嘛!其实要我说呀, 嫁进去没什么了不起,谁还不嫁个人了?关键是婆家看不看重,瞧瞧这些彩礼——”
王娘子又依依不舍看了看满屋贵重礼品,心里羡慕得发疯。
“这真是看重你家小娘子!姜媒婆说什么‘当成亲闺女’我还不信,如今一看, 可不就是?!”
周娘子终于憋不住,哈哈笑骂,“你也不怕闪着舌头,还‘嫁进去’没什么了不起?哎呦笑死我了,你嫁一个试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开来。
雇主富贵,她们必然也跟着得好,兴奋地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刘春花并未回答,只是静静看着那些彩礼,视线落在一匹翠烟色的云纹罗上。
是那个人最喜欢的颜色。
第一次见她,她就穿的这个颜色。
她穿起来特别好看,清丽柔婉得好像绕着雾气的青竹,看起来纤弱,实则韧劲十足,被山匪抓到地牢里时也带着一股绝不沉落的清洁之气。
我那时穿着什么呢?刘春花拼命想了想。
可惜记忆中只有一片灰暗,她想不太起来了。
她只记得自己被名义上的夫君带到地牢,他让她看守那些被掠来的新人。
“最好再教教她们规矩。”夫君在她鼓起的肚子上摸了一把,“教成你这样听话的最好。”
他大笑着拖着滴血的刀离去。
牢里那些人如何哭喊哀求,请她放了她们,请她联络她们的家人,刘春花都无意理会。
她只是沉默地坐在门口,按照吩咐看守。
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没有哭,青竹一般挺直着脊背,她甚至凑到栏杆后过来和刘春花搭话。
“你也是被掠来的吗?”
刘春花不想回答,对方却一直在说,说了自己的身份家世,又问刘春花有没有受伤,问她愿不愿意一起逃走。
她的语气一直是温和的,看向她孕肚的视线是小心的,刘春花却忽觉无比烦躁,她刚要开口呵斥,一声巨响——
地牢的门破了。
有个持□□的人影带头冲了进来。
他看到刘春花,愣了一下,而后飞快垂下眼,解开披风扔给了她。
借着他带来的、穿透蜿蜒长廊的微光,刘春花低头,终于看清了自己穿的什么。
是几不蔽体的破败粗布。
再抬起头,仿佛转换到了不同的场景。
这一次,刘春花也穿着厚实好看的衣料。而那个人仍着翠烟色,正抱着孩子温柔地哄着。
“春花,你知道吗?”
她脸上是全然的欣喜和信任,“二郎说了,会把这孩子当成自己女儿一般。”
“那可真好。”
刘春花笑着回应她,心中却在嗤笑: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两个娘子依旧不休的讨论将刘春花拉出回忆。
刘春花默默咬紧了牙。
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最后,竟还是如了她的愿……
*——*——*
“进来罢。”
掬月应声推门而入,就见关鹤谣仍懒洋洋倚在床头,围着一圈儿被子朝她招手。
她霎时十分懊恼。
食肆十日才歇这么一日,小娘子最近又似是总休息不好,自己不该打扰她的。
掬月这便要退出去,关鹤谣拦住她,“不打紧,我早起了。是小胡把上旬的账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