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做梦。
梦到的……居然是那位禅华剑尊。
每每取得一块仙骨,她都能感受到一段来自仙骨的记忆。
之前几次的梦,都发生在取得仙骨的一两天以后。这次应该是对应了幽都的那块,不知怎么,居然延迟了这么久。
眼前所见,也要模糊许多。
梦里的禅华剑尊,已然长成一个英挺俊秀的青年人——
只可惜处境似乎不大好。
他身受重伤,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躺在小床上,与上一场梦境中意气风发的模样相去甚远。
床边立着的人影,是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师父。
“事到如今,你将我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青年咬牙,呛出一口血:“我不是说过了么?从今以后,你我二人恩断义绝,不再有师徒情分。”
老道凝视他许久,语气极淡:“你何苦如此。”
“何苦?”
青年冷笑:“这是我心甘情愿。以我的资质,多少仙门大宗求贤若渴,挣着抢着要收我为徒——我不愿留在这道观,有错吗?”
老道不语,端来一碗汤药。
“我不要!”
一手掀翻瓷碗,深棕色汤药洒落一地,青年忍痛起身,额头青筋暴起:“你别缠着我!从小到大就对我百般约束,如今我倦了厌了,你还要将我困在这里么!这么多年修为毫无突破,跟着你,我能得到什么?”
烛光骤晃,血气蔓延。
一旁的谢星摇蹙起眉头。
如果她没记错,禅华剑尊自幼年时候起,就一直跟着这位老道。
莫非他为了跻身大宗门,竟不惜与师父决裂?还有这满身的伤痕……
万众敬仰的禅华剑尊,难道是个利欲熏心、不顾恩情之辈?
这也太、太崩人设了吧。
只可惜来不及细想。
这次的梦境恍惚又暗淡,如同一场摇摇欲坠的看电影。
眼前一幕匆匆掠去,当谢星摇再眨眼,感到一股柔暖热气。
是晏寒来身上的热。
此时此刻,她正躺在晏寒来怀里。
识海如被猛地一戳,那点儿惺忪睡意全都消失不见。
谢星摇想动又不敢动,只能悄悄调整呼吸。
少年人的手臂修长有力,紧紧环住她后背,察觉她的动作,心口用力一跳。
晏寒来醒着。
之所以一直没动,或许是为了不打扰她。
有生以来头一回与同龄少年相拥而眠,说不紧张,定是假话。
谢星摇压下心中躁动,以及更多不可言说的念头,佯装镇定开口:“晏公子。”
他身上太热了,体温显而易见不正常。
谢星摇:“你是不是不舒服?储物袋里有没有治疗风寒的药,我去拿一些。”
晏寒来闷声:“不必,我吃过。”
他似是匆忙,又像心慌,飞快松开压在她背上的左手,自被褥间跪坐起身。
迟疑一瞬,又道:“许是恶咒发作。”
听见恶咒,谢星摇神色稍沉。
她见过晏寒来的记忆,清楚明白当年的男孩是在何种屈辱的环境之下,被扶玉种下了恶咒。
于他而言,每每恶咒发作,都是一次难言的折磨。
被褥微微一动,少女静默坐起身子。
因着方才的入眠,她眸底尚有几分绵柔倦色,乌发凌散如云,蜷曲着覆在颊边。
谢星摇屈着膝盖,上前靠近他,隐隐露出莹白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