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们说的不是军粮，不是贪污似的。
“姬将军不愿与我们共享疾风营的大本营，那总得给将士们找个退路吧？”
有人岔开了话题。
姬如风顿时就笑了，“第一营与第二营从来都是各管各的，要弄在一起，谁主事？指令听谁的，出事了谁负责？更何况疾风营是单独划分出来的队伍，是隶属于皇上的队伍，你们想把将士安插进疾风营的大本营，本将军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是想打探疾风营的内部消息。
别说本将军阴谋论，也别说为了大黔，为了百姓，为了皇上。你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所谓的职责都是屁话！”
姬如风的声音不温不火，甚至连语气都不疾不徐。
这样的态度，让其他人很是恼火。
“姬将军，不管大家各自的立场如何，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大家必须团结起来。现在不是讨论军功和利益的时候，也不是争锋相对说是非的时候，我们都应该放下成见，不计前嫌，共同度过这个难关。”
“孙大人，你说得义愤填膺，也没见你少拿好处啊？最后一批送往洛水的物资，你从中可拿了不少！”姬如风突然气势外放，让身边的人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第222章 试探
“我……”
“把军队交给你们人，再强悍的军队也打不过北漠，十八年前不行，十八年后也不行！”
“姬将军……”
“我说过，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查十八年前的事，今儿我不妨告诉你们，我这十八年在洛水不是白待的，回来，是为了清算。
今儿，我就当着皇上的面，把话放在这儿了，就是北漠的军队杀到了京城，本将军也不会打开疾风营营地的大门！
当年，我们断粮三个月，守了洛水三个月，我们能行，你们也可以！别忘了，比起那十万将士，你们至少不用担心背后有人放火！”
“姬将军……”皇上叫住了姬如风。
朝堂上，众人都不敢说话，脸色除了畏缩就是难看。
“皇上……”一直沉默的卫昆终于开口了，“既然姬将军不愿意，我们也不强人所难，毕竟你情我愿大家才能好好配合，姬将军心里有气，我的人就是住进去了，我也担心。
姬将军这次回来，既然是为了查十八年前的事，本首辅也愿意配合，就是想问问，姬将军查到什么程度了。”
皇上捻了捻龙袍下的手指。
众人皆朝姬如风看去。
“我查到什么程度，关你屁事！”
姬如风脏话一出口，姬国公就头大地撇开了脑袋。
众人哗然……
姬如风却一点也不受影响，“想知道我查到什么程度，查到哪里，然后你们想亡羊补牢吗？”
姬如风没有指名道姓，朝堂上的每个人都害臊地撇过目光。
不管他们有没有参与十八年前的事，十万将士的枉死，他们都有责任。
有心虚的，有内疚的，也有不屑一顾的。
姬如风把所有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目光愈加清冷。
“好了，第一营与第二营向来都是各自为主，兵符在两个将军手里，疾风营是单独的军队，两个营地都水火不容，还想到疾风营的大本营安营扎寨，是怕到时候事情闹起来不够大吗？”
龙椅上的皇帝终于说话了，“现在朕要你们解决的，不是能不能到疾风营大本营的事儿，而是边关的战事！平日里你们怎么内讧，朕不管，这次，谁要是趁机挑拨离间，别怪朕不客气！管你是三朝元老还是大功臣，一律打入天牢！”
皇上的话并没有多少震慑力，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
在这个位置上十七年，手里并没有多少实权。
“皇上，臣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边关的战士都是鲜活的生命，臣做不到置之不理。西山曾经是第一营的大本营，虽然一把火烧得差不多了，可基建还在，整理出来也能用。
把大部队撤到西山的话，可以给大家充足的修整时间。西山的布局图还在，都是现成的东西，用不了多少时间。当然，最重要的是，物资能一分不差地及时送到。”
“众爱卿有什么想法？”皇上象征性地问着大家的意见。
这个时候，谁都不愿做出头鸟，最有本事的就在朝堂上，他不愿意，谁都不能勉强他。
真要把他逼急了，他撂担子了，到时候谁上？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出了大殿，卫昆的人急忙叫住了他，“卫大人，请留步。”
那人追到卫昆身侧，低声问道：“卫大人，西山的营地……”
“那里本就是驻军的营地，不管是设施还是环境，都是最好的，如果不是因为十万将士的枉死，那个营地还会继续用。
皇上曾派人去检查过，营地虽然起了大伙，可关键设施都保存下来了，好好修缮修缮，还能用。特别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将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说话的，是卫昆身边的亲信。
询问的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不敢追问。
御书房……
皇上让人上了茶，姬如风一口干，末了，还用袖口擦了擦嘴，动作很是豪迈。
皇上失笑地摇头，“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年轻的时候，也是儒雅的少年，你长子很像你年轻的时候。”
“儒雅又不能当饭吃，军营里不需要这些东西。”
皇上叹气，“说来，还是我连累你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早就是定国公世子，你在朝中的势力，远超现在。”
目光瞟向姬如风，带着些许审视。
姬如风嘲讽地笑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拿着手里不踏实。功名利禄也好，平平淡淡也好，我只求这辈子无愧于心。
当年，不是我们要去争，是他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是明君，我只知道，我和你，都得活下去。
我们无心那个位置，可他们非要赶尽杀绝。这些话，或许有推诿责任的嫌疑。
不过，那个时候，你我都清楚，任由他们继续下去，大黔的根基将不稳。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找出幕后真凶，甚至就是我也差点死，这个人到现在都是隐患。”
皇上紧了紧眼，“几个皇兄因为各种意外，相继过世，我们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没多少时间准备和部署。
那个时候，我是最不得宠的皇子，可我不并认为幕后真凶会让我做个傀儡皇帝，只要实际成熟，他肯定会取代我。
所以，你才会为了我投军。兵权，是我们的底气，也是制衡他的武器。只是，我们还没查到更多，那十万将士就因为我们……”
声音哽咽，皇上红了眼。
“这些年，你没放弃，我也没放弃，希望我提供给你的那些线索，对你有用。”
抬眸，皇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姬如风。
眼底的认真郑重其事。
姬如风神情凝重。
“所以，你现在查到什么地方了，需要我给你一些便利吗？”
“皇上，实不相瞒，臣手里确实查到一些线索，不过支离破碎，看不出其中的联系。可以臣的经验来看，它们是有关系的，还十分关键。
臣有预感，如果臣把它们串联起来了，幕后真凶就浮出水面了。臣猜测，幕后那人贵不可及，如今也是地位显赫。”
“是卫昆吗？”皇上直接问道。
第223章 婉转的暗示
姬如风摇头，“目前的证据还没有确切的走向。臣也希望是卫昆，只有找到他的把柄，才能把他绳之以法。可就目前的线索来看，臣无法确认。”
见皇上沉吟，姬如风又说道：“皇上，臣比您更希望卫昆能伏法，可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一击即中，臣希望能搜集更多的证据，直接掐中卫昆的七寸。”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皇上的心里终究是不舒服。
可他清楚姬如风的性子，也知道他的做法是最妥当的，只是似是而非的证据，不能说明什么，还会打草惊蛇。
从御书房出来，皇上朝寝宫的脚尖顿了顿，换了个方向。
张公公立马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小太监机灵地走向了岔路。
敏妃接到小太监的禀报，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却还是立即让宫女为自己梳妆打扮，穿上了皇上最喜欢的衣裙。
收拾妥当，深吸了几口气。
敏妃刚调整好情绪，就有人唱喏，皇上驾到。
敏妃带着宫女和太监慌忙上前迎接。
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敏妃，眼底是一闪而逝的复杂。
“起来吧……”
敏妃心里一喜。
这口吻……
说明皇上的怒气已经过了。
忙不迭地起身，姿态优雅地走了过去，在皇上斜侧面坐下。
“皇上，臣妾知道错了……”敏妃主动承认错误，“臣妾太想当然，以为自己做的那些都是为大哥好，却不知那些是不是大哥想要的。皇上，您也知道，在家的时候，大哥对臣妾和二哥就不怎么亲近，大哥是父亲培养的继承人，感情淡漠也是为了他能更清楚地分析事态。”
敏妃擦着眼泪，一边承认错误，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皇上，臣妾也是想着大哥与我们多年的情谊，这十八年来，他受了不少委屈，我们能帮衬一些就帮衬一些。
大哥向来重情重义，那十万将士的枉死，大哥一个人扛在了肩上，臣妾看着心里难受。虽然臣妾只是一介妇人，可臣妾也是大黔的子民，也想尽一份力。”
张公公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埋着脑袋，悄悄撇嘴。
敏妃避重就轻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哦，颠倒黑白的能力也挺强的。
之前她散布的那些谣言，可不是为了帮姬将军查清十八年前的事，而是把姬将军与长公主绑在一起了。
这完全是南辕北辙不同的话题，敏妃也有本事混在一起。
敏妃擦着眼泪，余光偷偷瞄着皇上的表情。
皇上叹了口气，“朕知道你是为了姬将军，可姬将军才回来，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人夸大，甚至给姬将军带去麻烦。”
“臣妾错了。”敏妃认错的态度很真诚。
这也是她能一直得到皇上「宠爱」的原因。
自身没点本事，只靠姬如风与皇上的那点情分，还不足以支撑她到现在。
顿了顿，皇上说道：“朕知道你是好心，你也尽力了。姬将军虽然嘴里不说，可心里都明白。这段时间，姬将军查到了一点线索，朕不方便详细过问。
不知道这件事涉及的范围会有多广，姬将军如今能用的人不多，姬国公是姬将军的父亲，或许能帮上忙。”
敏妃的手顿了顿，最后在眼角上轻轻按了两下。
敏妃又得宠了。
皇上一连三个晚上都翻了敏妃的牌子，甚至还在她那里用了晚饭，虽然没有过夜，可给足了敏妃体面。
这让之前急于站队的妃子们措手不及。
原以为跌入泥沼的敏妃，居然还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甚至有人想到，大皇子废了，皇上是不是有意要栽培五皇子了？
毕竟当初，皇上就把五皇子带在身边，也曾分了不少政务给五皇子。
五皇子是继大皇子之后，第一个被分配政务的皇子。
都说大皇子与二皇子是储君的竞争人选，那是因为五皇子没有表现出对那个位置的野心，也没有暗地里做一些争夺那个位置的事。
可大家都不相信五皇子对那个位置不心动，只不过是用低调来掩饰他的野心罢了。
甚至曾有人怀疑，五皇子，确切地说，是姬国公等人一直都知道姬如风还活着，所以才低调到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姬如风与皇上的情分在那里，若是他站队五皇子的话，皇上没准会有其他决定。
不是说姬如风能左右皇上的决定，至少增加了五皇子的筹码。
在这种猜测下，巴结敏妃的人增加了不少。
敏妃泰然处之。
这些人的嘴脸她早就看清了，大家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敏妃带着宫女来到皇后寝宫，嘴角是嘲讽的笑。
真的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一直得宠，谁都无法预料自己会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宫殿里异常的冷清，敏妃甚至还感觉到了浓郁的寒意。
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大殿，没有一丝烟火气，甚至连暖盆都没有。
自从大皇子出事后，皇后就一直在大皇子身边照顾。
虽然太医已经给大皇子判了死刑，可皇后不甘心，托了娘家的关系，开始在民间寻找神医。
而这段时间，也是四皇子最难过的时间。
或许姜皇后自己心里也清楚，长子是没可能了。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次子，也就是四皇子的身上。
哪怕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大皇子的府里照顾儿子，四皇子也带在了身边。
让他一个人在大皇子的书房里，把大皇子的那些藏书和批注都仔细看了，背下来。
看着一屋子的书，四皇子只觉得头大。
先不说他没有大哥的文韬武略，读不了这么多书，更别说背了。
就是给他十年的时间，他也背不下来。
可母后的疯魔，让四皇子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大皇子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还有三个妾室。
除了妾室，正妃与侧妃都是太子太傅精心挑选的。
既能照顾好大皇子，又能借助她们娘家的势力。
只是出了这档子事，正在相看的另一个侧妃怕是黄了。
第224章 一条走狗
太子太傅寻求的是合作，不是成为仇人。
对方在朝堂中的势力强势，如今还没有站队保持中立，若是能联姻，对大皇子很有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