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琴哭着摇头，叶小棋也紧紧咬着唇。
吴慧看看许桃，再看看像是两只鹌鹑一样的女儿，想到里面在接手指的叶小书，吴慧痛苦的闭上眼，默默的掉泪。
她是F省人，自己从小的日子就过得不好，嫁给叶振华后，她更是吃足了苦头。
前些年，叶振华都在部队里，一年到头，夫妻俩才见上一面，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自己扛。他的津贴邮寄回老家，一大半也都被他妈捏在手里。
叶振华每次回家探亲也就呆几天，几个孩子都是抽空生的，回部队，不是一年就是两年三年，前面三个女儿，都是她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没有一个人帮她，有时候累得她都不想活了，好几次看到家里的农药都想着喝点死了算了。
叶振华人在部队，对家里的事情一无所知，连她什么时候生的孩子都不知道，只知道，过两年回家多了个女儿，再过两年回家又多了个女儿。
她一连生的几个都是女儿，坐月子都被婆婆指着鼻子骂，生老二叶小棋时，白天还去山上挖红薯，夜里生完孩子吃了点水煮蛋，第二天就上山割猪草了。
几个孩子都是她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她其实也心疼，可但凡她们当中有个儿子，她也不至于那些年过得那么苦，她婆婆因为她生不出儿子，有多刻薄、除了她没人知道。
她心里已经足够憋屈了，就因为生了几个女儿，叶家都不把她当人看。
计划生育政策下来后，她才下定决心带着几个孩子跑来羊城，一路上她带着孩子，勉强靠着能认识的几个字，在火车上一天一夜愣是不敢闭眼，一路的艰辛和颠簸，以为到了羊城，苦日子也该到头了。
少了婆婆的苛待，在羊城后日子的窘迫她也能忍，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日子好过了点，叶振华工作稳定，她也能赚点钱，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她之前生女儿的时候，怀孕都没什么反应，健健康康的，这次才怀孕，就反应这么大，虽然肚子里的孩子很折腾她，可她打从心里也是真的高兴，总感觉日子有了盼头。
叶小琴姐妹几个，虽然是女孩，也是真的听话懂事，哪知道今天叶小书突然偷吃糖，还把手指头给砍了。
她自己人难受，除了苛责两个大女儿没看好小的妹妹之外，她都不知道究竟该责怪谁，怪她这个当妈的，为了省钱，从来都没给几个孩子买过一颗糖吃吗？
吴慧闭着眼，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许桃看看沉默的吴慧，再看看叶家两姐妹，许多安抚的话也都说不出口。
医生接手指头花费不少时间，手指头要接还要缝合包扎。
许桃陪着等了很久，看天黑下来时，才忽然看了一下手表，也才发现过了托儿所四点接孩子的时间。
“嫂子，我得去接小南了。”许桃和吴慧说，也站在门口和赵卫国说一声，然后摸摸叶家姐妹两个的脑袋，才急忙从医院出来招呼了一辆医院门口等着的小三轮代步车赶去托儿所。
许桃从医院出来已经四点多了，到托儿所时，托儿所其他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回去了，唯独赵励南此刻正背着小书包，蔫蔫的蹲在地上，旁边范老师和童老师正在耐心哄他。
“小南妈妈马上就会来了，我们先进去班级里等好不好？”范老师和赵励南商量。
赵励南就蹲在地上看沙子，倔强的不吭声。
“小南。”许桃有些愧疚的叫他。
赵励南听到她的声音，惊喜的抬头，看到她时是开心的，然后小孩又生气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低头，站起来转身往旁边的角落蹲下。
小孩不高兴时，就喜欢蹲角落，像是一朵大蘑菇。
“对不起小南，妈妈有事来晚了。”许桃走过去歉疚的看看两位老师，然后给小家伙道歉。
“哼。”赵励南背对着许桃冷哼，眼眸盯着墙壁看。
他不要理妈妈了！
“小南原谅妈妈好不好？”许桃伸手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用着特别柔和的嗓音。
赵励南还是低垂着脑袋，许桃也安安静静的等小孩给她反应，好半响后，小孩才扭过头，瘪着嘴，眼眶里浮起湿漉漉的泪水。
许桃一看到小家伙眼眶上都是泪，心都碎了。
小家伙真的不是爱哭的孩子，所以每次看到他的泪水，她真的很舍不得，而这次，小孩委屈还是因为她的疏忽。
“你迟到了！”赵励南说话，泪珠从肉颊上滚落下来。
许桃立刻伸手将小孩抱起来道歉：“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和你道歉，妈妈保证，以后肯定不迟到。”
今天也是因为叶小书的事情，发生得突然。
“骗小南会鼻子长长。”赵励南嘟嘴说狠话。
“妈妈不骗小南。”许桃承诺。
赵励南虽然没说原谅许桃，但小手已经圈住了许桃的脖子，将脑袋都埋在许桃脖子上。
许桃和两位老师道谢，然后才一路抱着赵励南回家。
赵励南一直都不吭声，许桃就抱着他慢慢走。
小孩没等到坐上自行车，看许桃一直在走路，便靠着许桃闷闷询问的疑惑，声音里还夹带着哭过的委屈：“自行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