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心想,糟了。我怡红院今日怕不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我们怡红院里的这些个娇嫩的小姐妹儿,哪里惊得住煜王府那群豺狼虎豹一样的铁塔汉子的摧残啊。”
“就奴家这副比野雏菊也好不了多少的小身板儿,也经不住煜王爷那虬龙恶鬼的折磨啊。煜王爷他龙精虎猛的,可不得在床上折腾奴家七天七夜啊?”
王宝儿小嘴叭叭地一张一合, 声音抑扬顿挫,如风铃轻晃,如筝琴轻鸣,故事跌宕起伏的比那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还要精彩。
赵若歆努力绷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尽力平缓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奴家心里一横,想着今日交待就交待吧。若是煜王实在仗势欺人,非想要破了奴家的清白身子,那奴家也没法儿反抗不是?”王宝儿说,带着点惋惜:“就是感觉有点对不住大殿下,他都等了奴家那么久了,却要被煜王给捷足先登。”
赵若歆忍不住了。
她兀得低下头,拿素手捂住自己的脸,极力忍住自己又想翻白眼儿的冲动。
王宝儿只当她这世家贵女是听到如此露骨的话语害羞了,便放缓了语气,继续柔声说道:“结果奴家都已经做好破瓜准备了,煜王他却根本没有传唤奴家。”
“他没有唤宝姐姐,那他去怡红院做什么了?”赵若歆揉了揉自己麻麻的脸颊,尽量礼貌地问道。
“煜王他是去教化我们的啊。”王宝儿叹了口气,继续说:“你也知道,宗室里像三皇子和七皇子这般年纪轻轻就耽溺于女色的人,实在太多。”
赵若歆:……
所以这次连楚席平也一道儿跟着拉踩上了么?
“煜王他身为王叔,实在看不惯小辈们因为淫念就误了前程。”王宝儿似模似样地说道:“就直接从根源入手,去了我怡红院对妓子们进行教育和感化。你不知道啊,那日我们怡红院上至七十岁老鸨,下至七八岁丫鬟,全都被煜王拎到大厅里,听了一整天的四书五经与女德女戒呢。”
“煜王他虽然花了一天的时间逛窑子,但他都是在劝妓子们从良啊!”
赵若歆:……
“不过后来煜王也看出来了。楼里的姐姐妹妹都是被逼无奈,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屈身来做妓1女。”王宝儿拿手绢擦了擦眼角,这一刻倒是有些真情流露:“否则好端端的,谁愿意去做那千人枕、万人骑的娼妇呢?”
赵若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您也是不容易。”
“是不容易啊。”王宝儿立马就接着说,“煜王也是看出了大家都不容易,后来便也不了了之地离开了,并没有强逼着大家从良,也没有勒令妓坊关门停业。期间他连一首小曲儿也没听呢。”
“说来煜王也可怜啊,他老人家明明是去我们怡红院荡涤淫邪树清风的,结果却被外面无知的好事之人,传成他大白天的跑去嫖妓。”王宝儿加重了语气,意味深长地看着赵若歆道:“可见世间谣言,不可尽信。”
“哦。”赵若歆木木点头,除了点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反应。
就听见豹哥继续说道:“不过煜王他自始自终都没有传唤奴家去前院见他呢。可能一来是煜王爷知道奴家是个清倌,守得住自己贞洁清白的本心与身子。二来也是因为,”他自我陶醉地捧住自己的脸,美滋滋地说道:“奴家生得实在太美。就连煜王爷也怕见了奴家以后,他自己会把持不住吧。”
赵若歆:…………
呕。
赵若歆豁然起身,背对着王宝儿。
对不住,再坐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揍了这位京城名妓。
“妹妹这是怎么了?”王宝儿疑惑地问道。
“坐得久了身子有些麻,站起来走走。”赵若歆勉力微笑。
“这倒也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幸蕊她们还没有过来。”王宝儿说,也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呀,她们二人不会是迷路了吧?”
“应该不会吧?”赵若歆不太确定。公主府虽大,到处假山石径的也曲折,但沿路应该有仆役指路才对。
“那就是幸蕊可能不在水榭那儿!”王宝儿惊呼,懊恼道:“她可能是去奴家起先梳妆的地方去寻奴家了。都怪我,没好好交待她汇合的地点。公主府这么大,她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不会走丢了吧?这万一再冲撞个贵人,惹出什么祸事来!”
王宝儿越说越着急,一双美目里盈盈溢满了担忧的泪水,姣美的脸庞也因焦虑而变得苍白。
“好妹妹。”她一把握住赵若歆的手,焦急道:“你能不能陪姐姐一起,去寻寻幸蕊?姐姐一个人,还是个青楼妓1子,不敢在这偌大的公主府里到处乱走。”
赵若歆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好。”
王宝儿破涕为笑。
跟着方向感不大好的王宝儿出了春日宴宾客休息的院子,一路穿过峥嵘轩峻的厅殿楼阁,绕过两边的抄手游廊,又转过紫檀架子和大理石插屏,沿途看见的丫鬟婆子越来越少,也都没能看见那个穿蓝色袄子的七八岁幸蕊。
再往前,穿过那座彩绘垂花门,便到公主府主人家休憩和栖宿的清静处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