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韶曜掀了掀眼皮,嫌弃地扔了一个硬梆梆的冷馒头过去:“你不是说你吃得少么?”
“我吃得确实少。”纪静涵捡起馒头,委屈地一小口一小口啃着,嘴里小声地嘀咕:“可我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楚韶曜就当没听见,栾肃更是完全把安平郡主当空气。
除了张屠夫送来的那几百斤肉,自家主子一向是不爱肉食的,因此栾肃也很自然地接过烤兔,大口吃得香甜。赵若歆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撕下一只兔腿递给纪静涵,又撕下大半的兔身递给楚韶曜:“臣女久病初愈,饮食不宜太过荤腥,这兔子劳驾郡主和王爷帮臣女分担一些吧。”
“好啊好啊,本郡主这就帮你。”纪静涵一把接过烤兔腿,迅速地就朝嘴里一塞,生怕赵若歆反悔。
楚韶曜抬眸看了看纪静涵,没有说话。他默默接过赵若歆手中的兔身,缓缓地吃了起来:“你不喜欢吃兔肉么?”
他记得她应是相当喜爱食肉的才对,否则也不会在蹴鞠联赛上如此卖力地去传球给张屠夫。并且还羡慕张家娘子运气好,能够嫁给张屠夫这样的人。
“啊?”赵若歆羞赧一笑,习惯性地贵女作态娇柔道:“臣女不喜食肉,三餐多半只饮露水,只配以少许果蔬做辅,聊以饱腹而已。”
旁边啃着兔腿的纪静涵翻了个白眼儿。
又来了!
她就是比不过赵若歆这般会装,才会让那些不明真相的男儿全都更喜欢赵若歆!
楚韶曜微微蹙眉,有些疑惑。
所以她并不是喜爱食肉,才那般努力地传球,她就只是单纯的,喜爱张屠夫?
楚韶曜一口一口地啃着兔身,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下决定。他会好好地向胖丫头证明,他比张屠夫要强上百倍。
栾肃围着篝火朝远处蹲了蹲,肩膀一抖一抖的,嘴巴喜得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这回有戏!
他们王爷什么时候吃过别人递过去的半截食物?还是女子递过去的。再加上赵府嫡女手里的乌金匕首,这事儿妥了,准没错了。这赵府嫡女绝对是他们煜王府的未来女主人。
只不过,王爷此前好像说他心中之人并非赵府嫡女来着。这么快就又移情别恋而后重拾旧爱了?
啧啧,这速度有点快呀,他家王爷好像有点渣。
但,只要王爷喜欢就行!
翌日清晨,围绕镇国之宝展开的十日狩猎比赛已然结束。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赵若歆在山洞口看到了煜王府的刘鲜,对方率着一队精兵前来。
这队精兵的精神面貌,与此前一路护卫圣驾至围场狩猎的兵士都要不同。他们风尘仆仆,发梢鬓角沾染着露水,鞋底沾着泥土,像是连夜从很远的地方跋涉而来。可每一个人都脊背笔直,步伐有力,整队军姿傲然、军纪鲜明。
“王爷,小的护驾来迟。”刘鲜领着数百精兵跪在山洞口。
“外面如何了?”楚韶曜问。
刘鲜看了一眼赵若歆和纪静涵,回禀道:“前几日安盛侯家的陈小侯爷在狩猎中无意踩到了几具人尸,当场就吓晕了过去,也不管还有没有猎到熊瞎子或是山大虫,哭闹着就要提前退赛。”
“陛下怜惜安盛侯就这么一个嫡子,便也允他提前退了赛。”
“陈小侯爷许是白日里惊得狠了,半夜里梦魇不止,非要来咱们煜王府的营帐寻求庇护,说是要借王爷身上留下的煞气,好好镇一镇他在围场里沾上的尸气。”
“小的一听这可不行啊。陈小侯爷胆小,就来咱们煜王府的营帐寻求煞气庇护。可王爷不在营帐里,咱也没有煞气可以庇护他呀。小侯爷金尊玉贵的,这万一要出了岔子。小的几个只是当奴才的,哪里担待得起?”
“于是小的心下里一琢磨,就赶紧让靳劼八百里加急地去调了我煜王府的大军过来,以便好好保护一下陈小侯爷。”
“眼下十日期满,其余参赛公子都已出了围场,只有王爷还滞留未出。小的心想王爷许是迷了路,就顺道带了几个急行军过来的先锋兄弟进来寻寻。至于余下的二十万大部队,此刻差不多也该踏入奉河地界了,想必靳劼正率着他们在围场附近好好地保护陈小侯爷。”
赵若歆心里松了一口气。
有二十万大军围着奉河,想来皇上是不敢再对楚韶曜做什么多余动作了。
刘鲜跪在地上叩首:“此次调兵一事,全是属下一人主意,与靳劼他们并无关联。属下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王爷责罚。”
他们煜王府收拢过来的军队,只有少数分散在京畿三大营里,大部分都分散在边境守关,用以平衡各方势力。此次为了王爷的安危,他们几个留守营帐的兄弟商议了一下,加急就去抽调了些许人马过来。这般举动将边境诸城置于危险之中不提,还暴露了王爷的真正实力。
毕竟世人都以为王爷在战胜魏国之后,就将手中强行夺来的兵权还给了皇上,大半军队都充腴京畿三大营去了。可实际上那些皇帝久收不下的边关诸军,早就投到了王爷的旗下。
包括和眼前这位赵府嫡女有所关联的几支旁系虞家军。
可笑皇帝竟还为了这几支虞家军,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舍了出去赐婚。
这般抽调兵力的举动,虽说是为了保护王爷安危的无奈之举,终究还是违背了王爷定下的韬光养晦准则。故而刘鲜一见着楚韶曜,就恭敬地下跪自请责罚。尽管他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煜王府,到底需要韬什么光养什么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