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歆今日一整天都空了出来,便也不急着回去,她跟着楚韶曜走进了顶楼的天字号包厢。准备再见一见那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宝姐姐。
身后的栾肃热情地朝青桔打招呼。
“这么巧啊,大痣,又见面了。”他哥俩好地拿胳膊碰了碰青桔,将青桔碰得一个趔趄,好悬摔了出去。
青桔踉踉跄跄得扶墙站稳,嫌弃地甩开栾肃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羞恼道:“我,才不叫,桔大痣!”
“那你叫什么?”栾肃好奇地问,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青桔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半天,才破罐破摔地道:“我就叫桔痣,没有大字!”
“哦,桔痣。”栾肃点头,在口中认真品味这个卓尔不群的名字。歪头反复念叨了两句后,他耿直地笑道:“可是听起来完全没有桔大痣来得爽口。想来与你亲近之人,定然都是拿桔大痣来称呼你的吧?”
他拿拳头捶了一下青桔的肩。知道这位小厮身板小、力气也小,他刻意收了力道。捶在青桔肩上轻飘飘的,像是在挠痒痒,让青桔怪不自在的。
“兄弟,我们也见过几面了,用不着这么见外吧?”栾肃哥俩儿好地说,有商有量地对青桔道:“不如我仍叫你大痣兄弟,你也可以唤我大树哥。我本名栾树,是后来王爷将我改成栾肃的。”
“随你。”青桔硬梆梆地道,总觉得这位栾总管热情地有些讨人嫌。
“那就这么定了!”栾肃热情地道,“我家中原本有一小弟,就跟大痣你差不多大。他也是个小身板,长得也跟大痣兄弟你一样眉清目秀的挺俊俏。”当然,只是五官清秀度像,他弟弟可没有这满脸可怖的大痣。
青桔侧目,仔细打量着栾肃。
她觉得这位栾总管的眼睛很瘸了,否则哪有人会觉得满脸大痣的人眉清目秀?常人见到她和主子现在这般的尊容,躲都还不及,还觉得俊俏?
那煜王爷也是的,这样一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人物,居然就和满脸麻子装扮的主子做了朋友。这一主一仆的,眼神儿都相当不好。
“那你家中小弟,还挺不容易的。”青桔感慨地说。
长成这副尊容,平日里生活一定很艰难吧。像她只是偶然装扮成大痣的模样,就每每在外受人轻视。想来栾总管家中的弟弟,平日里定然会遭受不少冷言冷语。
“他身子骨不好,没能熬过灾年。”栾肃憨厚地咧嘴笑道,“不过我自跟了王爷后,每年都会给他烧上许多金银纸钱,想来他如今在下面应该是过得非常顺遂的。”
青桔:……
“抱歉。”青桔歉意道。
“没啥。”栾肃不自在地挠着脑袋,“我遇见过的死人有很多,并不会再有什么伤感之心。”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顶楼,赵若歆和楚韶曜在天字号包厢里面,栾肃自然地带着青桔守在门口。
这番话勾起了青桔的回忆。她犹豫了刹那,终究还是勾了勾手指,从腰间解下一个随身携带的香包。双手捧着,郑重地递了过去:“栾、大树哥,这是我一个朋友托我送你的。”
“哦?”栾肃接过那枚小巧的香包,捏在指尖仔细端详上面的茂盛绿树图案:“这花纹好像有点眼熟。”
“我那朋友叫舒草。”听闻此言,青桔心里轻松了些,她飞快地说道:“前阵子她突得急病故去了,这香包是她生前替您绣的。我念她是同乡,就自作主张替她将这香包转交了您,也算是了却她的一桩心愿。”
青桔心跳如鼓。
她知道自己这番举动不合时宜,或许还会给栾总管带来困扰。但是她与舒草乃是同乡密友,她不愿自己那般惨烈而死的小伙伴,连临终前的这点卑微的心意都不能被对方知晓。所以即便会给栾总管带来困扰,她也顾不得了。
栾肃打开香包,从里面抽出一方绣着“栾”字的绣帕。
“我知道了。”栾肃说。
“从前舒草就经常会做些东西孝敬我,我一直挺感谢她的。”栾肃面露怅惘,但一闪而过。他握着绣帕,郑重道:“难为她生着重病还想着我,我以后会给她烧纸钱的。”
青桔:……
青桔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香包已经送出去,她心中的一块巨石总算是落下了。
天字号包房内,赵若歆正满脸严肃地看着楚韶曜。
她突然后知后觉到一个问题。神通广大的名妓王宝儿,此刻明面上乃是皇长子楚席康的红颜知己,暗地里又挑着皇次子楚席昂的心腹身份,而后还肩任那不知姓名的废奕郡王后代的卧底。
上一次是她不知内情,才会骗了楚韶曜前来怡红院寻了王宝儿。可如今知晓王宝儿乃是楚韶曜的得力下属后,她应该意识到,谁都会来怡红院点王宝儿,唯独为了豹哥安全考虑的楚韶曜不会。
煜王爷若是想见自己的得力下属,有的是其他法子。犯不着亲自来往怡红院,暴露豹哥的真实属性,将属下置身危险之中。
况且,楚韶曜向来厌恶烟花之地的。
“你应当不是来寻豹哥的吧?”赵若歆问。
“当然不是。”楚韶曜手中把玩着竹扇,挑眉的动作肆意又风流:“你当本王跟你一样眼光不好?”
赵若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