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连先生都不叫,直接改口叫师父了。
“荒谬!荒谬!”贺学究愤怒地连声高喊,竹板敲在讲台上噼里啪啦地作响。
楚韶曜跟没事儿人一样,慢条斯理地就从书袋里掏出了一本民间杂谈,慵懒地朝后一倚,直接悠闲地看了起来。
贺学究讲得东西无非就是那老一套,充其量也逃不出经史子集和九库全书。这些年楚韶曜类似内容可听得太多了,无数名师大儒就跟蚊子似的,成日里嗡嗡得在他耳边嘀咕着这些话。
不夸张的说,贺学究只要开个头,楚韶曜就知道他接下来准备骂自己什么,甚至能准确预测到,贺学究会引用哪些古文和事例来骂他。
他早就被骂麻木了,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当然楚韶曜也不会真得就听由这老头儿谩骂,白白把时间耗费在这对他来说完全无用的课堂之上。楚韶曜会带一些自己想看的书,在这学堂之上阅读。
全当来放空自己度假了。
但是为了尊重贺学究的课堂,楚韶曜还是有意识伪装和掩盖了,他自己神游天外的举动。他认为,这是他对贺学究的尊敬与体贴。
贺学究被气了个倒仰。
他最讨厌楚韶曜的一点就是,这煜王爷油盐不进、脸皮忒厚。
明明是个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权王,却非要坐在下面扮做顽劣学生,对他看似附和,实则阴阳怪气的顶嘴。这也就罢了,这煜王爷跑来上他贺学究的课,居然还裹挟街头的闲书话本子进来偷看!
你看也就看了,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人家,还能把你煜王爷的书撕了不成?
可你为什么要在闲书的外边儿,套上四书五经的封皮?
你当老朽当真老眼昏花,看不见你手中话本子上花里胡哨的插图和配画么?你可是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你一个权势熏天的王爷,究竟为什么非要扮成这副,看个闲书都偷偷摸摸的弱书生模样?你是不是想以这等离经叛道而荒唐无理的行为,来亲身暗讽老夫?
赵若歆很疑惑。
她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好时时盯着楚韶曜仔细观察。这样既显得不庄重,也显得不尊敬人家煜王爷。是以她只能看见楚韶曜始终握着一本中庸在看,卷不离手、认真专注。
她怎么不记得楚韶曜如此喜爱四书?
难不成,煜王爷当真颇有闲情地准备下场考科举了?
赵若歆猜不透楚韶曜到底想干嘛。
按理说,楚韶曜若是来此地为她撑腰,是为了替她考察陈钦舟而来。楚韶曜也用不着在赵府学堂停留这么多日,日日点卯,风雨无阻,上朝都没见他这般勤快。
可若不是来考察陈钦舟的,赵若歆也实在想不出楚韶曜来学堂的目的。总不至于真得是因为钦慕贺学究的学问吧?
不管怎样,赵若歆很喜欢楚韶曜每日来赵府。
原本她自己也不必要日日来学堂上课,只是为了放松心情,才会接连回到学堂那么些天。想听着贺学究的讲学,来开拓开拓视野,转换转换沉闷的心绪。
可自打煜王爷来后,赵若歆每日里都在期盼着天亮,好早一点儿去往学堂,快一点看见楚韶曜。
煜王爷求学,受益最多的便是她赵若歆。
煜王府的大师傅,每日里都会替楚韶曜准备好些精致的小食,楚韶曜日日都把这些精致小食带与她。还有街边的那些新奇东西,他国进贡的珍贵小物,四海八荒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许多原本赵若歆做腿儿时就喜欢上的东西,楚韶曜都会从煜王府带过来,每天送几样与她。
这样天天收礼的生活,当真是快乐无比。
这日,赵若歆收到了一尊玉笔砚。产自蜀地,不仅是稀有的墨白两色玉雕琢而成,还恰好雕成了一个憨态可掬的食铁兽。黑白胖团怀抱笔筒足蹬砚台,整樽笔砚浑然一体、晶莹剔透,说不出得伶俐可爱。
赵若歆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尊玉笔砚摆在闺房的书桌上,将自己最喜爱的几支柳公狼毫笔放进其中。
“小姐,五叔老爷家的表少爷被撵走了。”青桔仔细擦着桌上金翅芍药的花盆。这几盆芍药还是去年冬天里三皇子楚席轩送来的宫廷御花,也是小姐唯一留下的三皇子之物。小姐一直精心养育到现在,时常还会盯着几盆芍药发呆,心里难保就是还对着三皇子念念不忘。
唉,世间痴男怨女不外乎此。
“哦?”赵若歆抬头,“什么时候的事,父亲不是一直护着他的么?”
“昨儿晚上。”青桔说,拿了小喷壶给芍药花洒了点清水,八卦道:“老爷亲自将荣表少爷的包裹丢了出去,临别让他日后谨言慎行,切记莫要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听说,老爷这回可是一文银子都没有再资助表少爷,还当众将过去赠予表少爷的物品都收了回去。”
“这赵荣。”赵若歆摇头轻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的玉砚:“许是又在外面口无遮拦,得罪了什么人吧。”
“小姐。”青桔看着笔砚,又朝房内四处新添进来的小玩意儿们望了望,忽而开口道:“咱们每日里和煜王爷这样私相授受,是不是不太好?”
“这怎么能叫私相授受?”赵若歆不悦道,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食铁兽笔砚,光滑的水磨玉触感清凉,握在手中清润消暑。“你用词不对。”
“那是什么?”青桔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