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觉得此事有些棘手,当即便予以回绝。
“有件事外人可能不知道,我们夫妇间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绝不干涉对方之事,更不向对方引荐任何人。何况就算我破例去说也没有用的,郡守大人公私分明,让他插手别人的家事,他是万万做不到的。而且,他也不是会用威权压制下属之人,此事我真的爱莫能助。”
魏家母女大感意外,素闻她古道热肠为人慷慨,而且嫉恶如仇心怀万民,在本郡几乎是有求必应,因此在百姓中有口皆碑。而且他们夫妻恩爱情深似海,历经无数波折才结为连理,在民间早就传为了一段佳话。
魏简此人心高气傲目下无尘,整个安定郡只服谢珺一人。
他原是前郡守崔九的旧部,崔九年老昏聩自私怯懦,在其位不谋其政,只顾搜刮民脂民膏,不顾百姓死活,搞得民怨沸腾。奈何当时庆阳王缠绵病榻,子侄们各怀异心,并无人在意叔祖把持的安定郡。
雍州军东进时,崔九吓破了胆,不仅不组织军民抵抗,反而在危急时刻举家私逃。以至于人心惶惶群龙无首,让雍州军如入无人之境。
魏简时任尉曹掾史,主徒卒转运事,曾纠集了一帮热血同僚和忠义之士赴临泾阻击叛军入侵,结果无异于螳臂当车。
大军离去后,临泾陷入一片混乱,危急时刻谢珺率亲兵赶到,维持秩序稳定人心,颇有运作大局之才。魏简看在眼中深受触动,当即越众而出,代百姓感谢。
后来他一直追随谢珺,并甘愿臣服,短短三年时间,便从尉曹掾史做到了谢珺的副手之一。既是幕僚中的首脑,也是可独当一面的郡府长史。
他感激谢珺的知遇之恩,在家人面前没少流露过钦佩和敬仰。
所以魏家母女一致认为,只要谢珺发话,魏简一定会听从。于她们而言比登天还难的事,对怀真而言,却只是举手之劳。
可是,她为何不愿相助呢?必定是她们不够诚恳。
魏母一念及此,突然敛衣跪下,垂泪哀求道:“恳请殿下大发慈悲,救救妾身这可怜的女儿。”
怀真吓了一跳,忙退开半步,转头示意武婢去扶。魏舒却也跟着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两名武婢实在劝不住,只得求助般望向怀真。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二人,顷刻间神容惨淡泪落如雨,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怀真不免心生恻然,忙道:“你们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魏母见她态度有所缓和,这才拉着女儿起来,一边给她拭泪一边温声宽慰道:“我儿莫怕,殿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必不会让你离家舍亲。”
魏舒见过怀真两次,是和众女眷拜年时。她在王媺的陪同下接见众人,气度高华温婉从容,是她想象中的皇室公主应有的风范。与她相比,出自簪缨世家的才女王媺身上的凌厉之气比她更盛,令人望而生畏。
于是魏舒便想当然的以为怀真一定会帮她,故而遭拒后深受打击,满腹委屈无处倾诉,只得扑到母亲怀中小声啜泣。
怀真有些傻眼,忙趁机告辞,正想溜走时魏母却放开了女儿,鼓起勇气拦住了怀真,将她拉到一边,硬着头皮道出了此中隐情。
怀真恍然大悟,他虽然不愿干预别人家事,可也看不过魏简的霸道专横,遂沉吟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同为女子,我有心相助,可也不能随意应承。否则令爱跟着我与婢女有何区别?夫人可知她有何专长?我看看能否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来堵住别人的嘴巴。”
魏母喜不自胜,谦虚道:“阿舒并无过人之处,只是自幼好学,博闻强记心思敏捷,家中一应账目皆由她掌管,别看她年纪小,办事儿牢靠着呢,从未出过半点差错。”
记忆力强,精于算学,这两样加起来在闺阁女子中实属罕见。魏母看上去不像说大话之人,想必应该八九不离十。
怀真压抑住激喜,平心静气道:“我身边正好缺一个管账之人,令爱若是有意,我回去就让人准备一下,聘她为女计史①。”
魏舒远远瞧见母亲满面喜色,心知事情应该有转机,忙欢喜地奔了过去。
三人正叙话之时,正好水边传来欢呼声,原来是鱼上钩了。
魏舒心事了了大半,立刻将方才的苦闷烦恼抛到了脑后,欢欢喜喜地跑过去钓鱼了。
魏母满眼都是宠溺,苦笑道:“这孩子,真是被我们宠坏了,但愿她将来跟着殿下能学的稳重一点。”
怀真讪笑不语,她和魏简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从未较量过,此事又不占理,所以心里并无胜算。
不远处传来调试琵琶之声,怀真回头望去,就见婢女青桐和碧梧笑吟吟地寻了过来。
见礼后道:“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董姐姐请殿下回去。”又向魏母道:“夫人也一并来吧,其他家我们都去请了。我家殿下此次带了许多酒食果品,待会儿聚一聚好生热闹热闹。”
魏母再三谢过,作别怀真,去唤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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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走回来时,就见围障外的草地上布置地焕然一新。
中间铺设着丈许见方的蓝底白花地毯,周围摆着小食案并坐具,还有竹席蒲团等。
场中已经到了不少人,各家都差了仆婢相助,正在董飞鸾的指挥下忙得热火朝天。
怀真一到,众女眷忙拥着她入座。正好王嬍也回来了,她亲自抱了小贞吉,和另外两家的孩童坐在一张毡毯上玩。
宾客到齐后,董飞銮怀抱琵琶,领着十二名盛装美婢冉冉上场,自弹自唱了一曲新编的《花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