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什么?”谢珺冷着脸道:“上兵伐谋,能动脑子别动手。有这耍嘴皮的功夫,不如和那些兵卒多接触接触,想个法子,看怎样能把其他旧部引出来。这件事若办不好,往后不用跟着我了。”
“是、是、是,主君放心。”黄苓立刻站起身道:“属下先给您铺床,完了就去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做你的正事去,我自己来。”谢珺摆手道。
穿过介山,渡过涷水,即是安邑。
原本的繁华城镇如今满目荒凉,突有一日,百姓们发现城中多了几十个残疾乞丐。
像以往一样,有人为了赏钱便去衙门外报官了,结果出乎意料的是竟无人理会。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乞丐们围坐在一起,向行人讲述他们的经历,百姓们这才知道他们竟是落败后失踪的河东军。
两年来,这是百姓们第一次看到河东残军堂而皇之地出现,渐渐地,人数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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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西面有四门。
从南头开始依次是西明门、西阳门、阊阖门、承明门。
安邑起事的消息传来说,雍伯余正在阵前指挥攻打承明门,上次他便被此门所阻久攻不下,这回绝不能重蹈覆辙。
承明门久攻不下,雍伯余连日心焦如焚,听说青兖联军已经打到了虎牢关。
若是命运注定了他今生不能入洛阳,那他只能将其付之一炬。
雍伯余正准备让人找桐油时,探子来报,说打西南边陆浑关来了支援军。
正自大喜过望时,探子又说,可惜不到五百人,首领披朱红战袍,戴金面具,无人知其底细。
属下们不知道,雍伯余却猜到了,忙起身下了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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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东,两队人马短暂会晤。
雍伯余换下了战甲,布衣角巾,做文士打扮。
“给我三日时间,我助你破承明门。”面具后的声音沉稳笃定。
雍伯余不禁失笑,扬鞭指着他道:“将军这话未免太过狂妄,我军用了三十日才强渡护城河,你能用三日攻破承明门?也就骗骗无知小儿罢了。”
“大人若不信,我们打个赌。”那人抬手指了指太阳穴,傲然道:“就赌项上人头。”
雍伯余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只觉周围空气稠密,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北邙山小平津关守将是将军的故人?”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那人点头道:“不仅是故人,还是表亲。”
“好!”他朗声笑着催马过去,朝对方伸出了右掌。
那人策马迎过来与他相击为盟,随后再未回头,带着数百名部众向着偃师城绝尘而去。
雍州军歇了三日,突然又开始击鼓叫阵,声势浩大一反常态。
守将王蓬忙登上城楼查看,却见雍州军阵前多了一队人马,为首将领朱袍金甲身形伟岸,胯/下青骢马血迹斑斑,像是刚经了一场恶战,尚未来得及休整。
看到王蓬露脸,他单手控缰毫不畏惧地弛入了弓箭射程之内,仰首高声道:“燕王李昀在此,尔等还不开门受降?”
王蓬是燕王表兄,从小熟读兵书,晓通战阵,尤擅守城,燕王曾说过,只要有他在,十个雍伯余都攻不破洛阳。
这话虽有些夸张,却也不假。
雍州军伤亡惨重,现在主力不到三万人。雍伯余的兄弟子侄尽皆战死,当初随他起兵的父老故交,如今不到两三成。
他早已失了冷静,要么攻破洛阳给故人一个交代,要么身首异处以求得心安。
王蓬以逸待劳,粮草兵械和战力都在他之上,日日凭栏饮酒作歌,等着看他疯癫。
雍伯余三日没叫阵,王蓬便等着对面竖白旗,可是他没等到白旗,却等来了对面旗杆上挑着的燕王首级。
燕王身在偃师城,雍伯余从未离开过,怎么可能……
王蓬不信,怒吼着朝城下叫嚣,下令放箭。
可是手持旗杆的小将却返身往阵中的投石机奔去,雍伯余大笑着亲自操纵,将那颗戴着王冠的首级精准地射到了王蓬脚下。
城上骤然大乱,红袍将领也率众回身入阵,雍伯余跳下投石车,将五方旗①递到了红袍将领手中,自己则亲自擂鼓助威。
雍州军士气大涨,而承明门上却是一片鬼哭狼嚎,连守将都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