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丹:“......”
我听得见。
身边的人均是有些忍俊不禁,而因为他们的位置靠前,距离较近的楚帝也听到了这一番谈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楚帝看了看姜雨灵,又看了看云丹,笑道:“云丹,你在大理寺任职数年,不是跟雨灵也很要好么?你们若是情投意合,定下婚事也未尝不可。”
云丹当即心道又开始了是吗?
她还没来得及婉拒,就见香妃也朝她看了过来,温柔道:“丹儿,皇上说得是,先定下驸马也无妨,以后若看中哪些个小公子,再尽数召来做外宠便是。”
姜雨灵:“......”
云丹:“......”
“未尝不可”?“也无妨”?“哪些个”?“尽数”?
......你们夫妻两个都这么随性的吗?
楚帝继续和香妃一唱一和,劝道:“云丹,你母妃当年在你这般年纪,已经是朕的香妃了。”
确实,香妃十六岁就入了东宫,十里红妆,一身荣华——
虽然不是满怀家人的祝福,而是背负着一身孤勇去的。
世人皆谓香妃出身尊贵,但鲜有人知她其实只是个在十六岁被扫地出门的假官后代,一家则是转头就迎回了失散多年的亲闺女。
世家都看重血脉传承,但同时也好面子,明明知道只要拿捏准了家族不会允许自己让他们门楣无光、好声好气地服个软就能回去有个栖身之地的香妃,却倔强地选择了只身流落街头。
那时恰逢太子选妃,整个洛阳的世家小姐无不趋之若鹜,也包括了曾经在她落魄时落井下石的几个姑娘。
香妃平生最恨被人瞧不起,一气之下花光了靠着卖艺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将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仰着脖子昂着头入了宫去。
不知是因为她的美貌太惊人,还是那一身“老娘天下最美”的气质实在太过卓尔不群,当时还是太子的楚帝一眼就相中了她。
第二日的中秋夜宴,她就成了东宫里唯一的侧妃。
香妃可以说是既无贤良,又无淑德,脾气大,性子还犟。而唯有一身美貌和惊才绝艳,在这个以持家和生育为女子主要价值的社会里,别说嫁到个好人家了,要想混口饭吃,必然也要吃尽苦头。
但命运让她遇到了那个恰好能欣赏她、包容她的楚帝,给她身份,给她地位,给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荣华富贵,让她如上好的玉石般莹润动人,让她成为本朝最传奇的一位妃子。
云丹能感受到,香妃爱楚帝,不仅爱他这个人,更爱的是他的这份恩情。
香妃大约是也想起了那一段前尘往事,看向楚帝的清冽眼神里带了点含情脉脉:“皇上若是想再看一回霓裳羽衣舞,臣妾差人回宫将皇上赐给臣妾的绢纱金丝月华裙取来便是。”
“那朕可真是荣幸之至。”楚帝笑道。
“不过......”香妃话锋一转,“臣妾有个要求——这么多年过去,臣妾的舞技难免有所生疏,若妄想仅靠一人撑起这场子,恐怕会闹笑话。”
楚帝顺着她的话问:“香妃是想与那些歌姬同舞么?”
香妃轻摇羽毛扇,道:“不,臣妾是希望能与诸位姐姐妹妹一同为皇上献上这霓裳羽衣舞。”
“霓裳羽衣舞,诸位爱妃们都会。”楚帝同意了,“朕很期待。”
不过虽然如此,霓裳羽衣舞跳得最好的还是香妃,其余妃嫔一同上来助兴,大约也只能做个陪衬而已。
云丹望了望坐在香妃后侧的丽嫔,果然见她看向香妃的眼神中带了点不满,但这点情绪很快就被收敛了起来,只是柔柔地附和道:“香姐姐的主意一向都好。”
香妃也看向丽嫔,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背上:“这话该本宫来说,丽妹妹一直都这么懂事。”
而楚帝既如此要求,其余妃嫔自然也没有二话。
香妃也不耽误,当即便让身边的丫鬟回她的宫里去取那件绢纱金丝月华裙,楚帝则令人再多拿了足够的月华裙来供其余妃嫔使用。
很快,又一曲终了,除却皇后之外的众妃嫔也都准备好了,以香妃为首,纷纷走到了中央的空地上,向周围的皇亲国戚、百官大臣行礼。
香妃边福身,边对楚帝道:“臣妾已有数年未跳霓裳羽衣舞,实在是生疏得很,还请皇上多多包涵。”
楚帝目不转睛地看着香妃,笑道:“无妨,香妃只是换上这一身,已是倾国倾城。”
香妃此时一袭绢纱金丝月华裙,头挽双环望仙髻,鬓边别着桂花,朱唇如点绛,手执羽毛扇,容颜清丽,点妆浓艳,气质华贵。
除去脸上那些许岁月留下的痕迹外,一如当年。
琵琶丝竹声起,音律空灵,庭中数十美人在圆月下舞动,长袖与飘落的桂花一齐翻飞,裙裾与月华一并光影浮动,芍药花香在秋夜的风中沁人心脾。
香妃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