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难眠。
夜色太重了一些, 安梨光是听着蝉鸣的声音都觉得心慌,心里莫名的摸不到底, 有些空落落的,滋生出许多的惶恐来。
产婆和一众婆子都已经伺候在了院子里,随着阵痛时间间隔的变短,安梨的面上也开始冒出冷汗来。
老嬷嬷喂她吃了一些饭,喝了些滋补的汤水,劝道:“小姐您多吃些, 不然待会生的时候没有力气。”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宫缩的痛感越来越厉害,安梨几乎要将指尖掐破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呻.吟出声, 她的眼眶通红,疼的几乎要失去理智,任由嬷嬷一口一口的灌着参汤, 汤水从嘴角再流下,被擦去,再流下。
程老太太心疼的在一旁抹着眼泪,手里拈着佛珠不断地祈祷着平安, 每隔一会儿便站起来焦灼的走一会儿, 替安梨担忧。
大夫在一旁时刻观察着, 只是众人等了许久, 孩子还是没到生下来的时候, 最后产婆端着热水过来, 上前替安梨揉着肚子, 嘟囔道:“孩子太大了不好生。”
孩子的确太大,不是众人所想的双生子,就是一个单胎, 但是实在是太大,大到所有的产婆都摇头叹息,只怕生产过程不会太顺利。
安梨躺在床上几乎抽搐起来,她开始用指尖抓挠自己的肚子,眼泪不停的蹿出来,真的很疼,疼到她就感觉好像肚子里的孩子在挣扎着想要破肚而出。
“相公……”
她呜咽着,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她只能用力的抓住就好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孩子,”程老夫人心疼的替她擦拭着额上的冷汗,见产婆还在替她揉按着肚子,不禁开始催促起来,“快些,孩子受不住了!”
产婆也是急的冒汗,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她掀起裙底又看了一眼,手在安梨的肚子上又用上了大一些的力气按着,“孩子实在是太大了,生不出来呀。”
生不出来一句话就好像是给众人定了一盘死局,安梨不能听清是说了什么,只是程老太太还是发急的抓住产婆的手,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只要能救我的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把命和孩子换行不行啊……”
产婆不要老太太的命,但是此番情景的确是让她为难,大夫给安梨施了针,想要让她好受一些,最后情急之下将自己的胡子揪下来一大把,想出来一个法子来,“把产妇扶起来走两圈,不要躺着,这样孩子能出来的快一些。”
的确是这样,但是大夫也不能确定,这都是些穷苦人家太瘦弱的时候用的法子,富贵人家不常用,含参片的多,但是按目前情形,孩子若是出不来,两人命都要没了,再估计不了什么法子不法子的事情。
的确是这样的,产婆略微踌躇了一下,又担心若是太晚生出来,先不说大人和孩子保不保得住,还怕孩子生出来是个傻子。
安梨几乎是被架起来的,程老太太年纪大没什么力气,是老嬷嬷和产婆一人一边扶着她起来。
叶小妹一个人坐在门口抽泣着,她害怕。
嫂嫂好像很疼的样子,但是她帮不了忙,甚至还不被允许进产房。
安梨要生了的消息安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能露面,只能靠暗中保护着安梨的那些得到消息。
唐渺见他担忧,心里也着急,却只能安慰道:“咱们阿姐回会没事的。
他们已经商议,等叶弥心回来就成亲。
安世的眸里满是担忧,他望着深不见底的夜色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很想去阿姐身边,但是不行,他会暴露阿姐的位置,如今皇城之下,处处都埋藏着危险,还有就是,唐家为了隐瞒他的行踪已经付出了许多,他不能连累唐家。
“没事的,”唐渺微微蹙着眉,一边示意守卫快些回去程家那边,一边劝道:“阿姐她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能顺利把侄儿生下来。”
她知道,自己此时就算是说再多也是无益,她能做的或许只有为安梨和孩子祈福。
安世不语,他垂在身侧的手却紧握,最后只能妥协的等消息过来。
渐渐的,夜更重了。
程老太太的院子了来了其它人,是程大人,他过来看了一眼,也没能见到人,只遣人又送过来许多大补之物便走了。
他是担忧的,但是他不能多说些什么,也不能留下来。
安梨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缓慢移动着,她捂着肚子再没有力气哭出声音来,鲜血不断的从她腿间流淌出来,她的唇翁动着,一声一声不清楚的唤着相公。
她害怕。
西北。
将领已经计划好于九月下旬攻入京城,于郊外与萧谨碰面,尽量不要入城,以免伤及百姓。
现在已经九月上旬了,一行人已经做好了出发的打算。
叶弥心没有什么收拾的东西,他只想快点回家,他想见到安梨。
或许安梨已经生了,他最近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心静不下来。
从前他听老人说,若是两个人相互挂念着的时候是会有所感应的,他近来总是能梦见安梨抱着孩子在对他笑,他想走近些,想看看孩子的面容却也看不清楚,想来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