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张张嘴,半晌才无力道:“并未亲见。”
潘春急得早就憋不住,“大人!死者五人皆是身中数刀毙命,从伤口不难看出,行凶之人必是常年习武的壮年男子,怎能是一位受伤未愈的妇人?”
“妇人就不能杀人了?”徐智艋忽然冲她冷笑一声,“传说潘帮主的功夫天下无双,刀下亡魂无数。这妇人怎就不能杀人了?”
“你!”潘春怒火中烧,这位巡抚老爷摆明了是强词夺理。
“带证人刘全有!”徐智艋不再理会潘春,一声令下把刘全胜的弟弟喊了上来。
刘全胜自小跛脚,但他弟弟四肢健全,只是人长的更瘦小,此时唯唯诺诺,缩着脑袋跪在地下。
“堂下所跪何人?!”
徐智艋一声呵斥,刘全有吓得身子一颤,手脚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草、草民,刘全有,是、是、刘全胜的弟弟,家在...”
不等他说完,徐智艋忽然问道:“昨日卯时你在蒲子胡同看到了什么?”
“哪有这么问话的?!”潘春越听越不对劲,想要站起来,却听一旁的陈书泉咳嗽两声,忙不迭地给她递眼色。
徐智艋睨她一眼,暂且没去计较潘春,而是继续让刘全有答话,“快说!你看到了什么?”
“草草民、看、看到,这个女人拿、拿刀捅、捅了他的丈夫邓五。”
“你胡说!”潘春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从地上站起,一把揪住刘全有的脖领,“你哥哥□□她,险些害她投井,你怎么好意思又诬赖她杀夫?你们还有良心吗!?”
“大胆!”徐智艋吼道:“多次藐视公堂,罪不可赦!来人!杖二十....”
陈书泉一见这个情形,来不及安抚潘春,又一次跑到公堂上面,附在徐智艋耳旁,悄悄道:“大人,她可是梅总督的外室,打不得啊。”
徐智艋眸光一敛,沉吟片刻,将打算扔出去的令牌又收了回来。
他将目光从潘春身上移开,投到秋娘那里,“邓余氏,你可认罪?”
“民妇冤枉!”秋娘对着大堂上明镜高悬那四个字重重磕了个头,“民妇冤枉啊!”
徐智艋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沉脸拍案道:“既然嫌犯不认罪,那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什么?”潘春一把揪住秋娘的胳膊,“押入大牢?大人,她是受害人啊!你这么断案简直是草菅人命啊!”
一旁看戏的王兆臣突然开了口,“潘春,这里是临清。别以为你跟京中大员认识,就能无视公堂。”
他放下一直端在手里的茶碗,朝堂上坐着的徐智艋拱了拱手,“咱们四州巡抚徐大人可是正五品,你区区一个临清小帮派竟敢对大人口出狂言,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王兆臣歪着嘴道:“大人,邓余氏杀害邓五满门,没准就是受这个妖女挑唆!”
“王兆臣!”潘春彻底被他激怒,眼中杀意迸出。
潘春多年驰骋在漕河,凶狠霸道并不是虚名,她久经风浪拍打,血液中流淌的都是汹涌激流。
此时她目光犀利凌寒,王兆臣不禁被震住,悻悻坐了回去,嘴里暗骂两句没有再说什么。
徐智艋心里却开始打鼓。
青安帮不过一介草莽,就算杀十个潘春也不怕什么,重点是陈书泉刚才说的话。
她是梅子渊的外室。
自从漕粮海运成功,梅子渊就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是明德帝厚爱的第一人。
他又未娶亲,那么这个外室就不能小瞧。
可梅子渊是连中三元的状元,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跑船的?
徐智艋拉过陈书泉,附耳悄声问道:“他真是梅总督的外室?”
陈书泉:“千真万确!梅大人来临清督粮那几日,日夜与她在一起,就差睡在青安帮了!连仪仗船都送给她了!”
徐智艋听完眉心一缩,拂袖道:“将嫌犯压入大牢,择日再审。”
一众衙役上前,立即扣下秋娘。
潘春就站在她身旁,自然而然伸手接过秋娘怀里的孩子,却被刘全有拦住,“大人,孩子不能走,他那日也在当场!”
“你有病吧!”潘春怒极反笑,“一个半岁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刘全有怯怯地向王兆臣看了一眼,只见王兆臣一撩外袍,竟亲自从潘春手中将孩子夺了过来,塞回秋娘手里,“押进去!”
秋娘接过孩子的一瞬间,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兆臣腰间露出的挂饰,“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