唸唸这个名字。
是周与然自小就有的。
在她被抛弃之前,在冰天雪地里流浪的时候,她就记得,有人曾那么叫过她。
记忆里的声音温暖而慈爱,是幼年那段流浪岁月中,她唯一的记挂和惦念。
所以哪怕之后辗转好几处,她也一直没丢弃这个乳名。
21世纪的周与然没有这个乳名,所以两个时空中,会这么喊她的,只有寥寥数人:
她亲生父母。
景廷。
窗外的夜空忽明忽暗,焰火绽放声中,周与然直接拨了一个电话。
“嘟——嘟——”
短暂的两声后,通话被接起。
手机那段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喂?”
周与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信息:“……你是?”
“景廷。”
对方继续哑着嗓子道:“可能有点感冒。”
“……行吧。”
周与然本来满腹的质问,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一卡,气势忽然就弱了下来。
她轻咳一声:“刚刚给我发的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男人语气稍显诧异:“我以为是,新年问候?”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了。”
周与然深吸一口气:“你明明知道我在问的是什么!”
“你在问什么?”
他似乎笑了一下,淡淡道:“唸唸么?”
很普通的一个乳名。
因为是叠词而显出了几分稚气和亲昵,而他的嗓音带着几分黏着的沙哑,透过电磁波传到耳膜里,让人心都颤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来,上辈子在不秋宫,有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带着满身的风雪和血腥味,勉力撑到内殿就昏了过去。
那天夜里他发起高烧,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时,也是用这样沙哑的嗓音,叫她唸唸。
他说:“唸唸,你能陪我一辈子吗?”
她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如果您愿意的话。”
……呵。
事实上,她也算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吧。
毕竟在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陪着他的人就是她。
周与然握紧手机,忍住莫名其妙的泪意,平静开口:“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又为什么要这样称呼我?我记得我好像从没跟你这么介绍过我自己。”
“梦到的。”
“你如果真的……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名字,是我梦到的。”
“……”
周与然沉默三秒,攥了攥衣角:“是什么样的梦?”
“记不清了,很模糊。”
男人似乎是在回忆,语调缓慢,对于周与然来说,几乎就是一种折磨。
“季节应该是秋天,一座很古朴的宫廷后院,种满了树。”
“你在一棵很高的树上摘露珠,梯子被人搬走了,下不来,你跃跃欲试想跳下来。”
“我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后就有些生气,对你说……”
“好了!”
周与然忽然打断他,指尖已经攥得发了白:“说到这里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