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殊用手帕擦去了手上的水渍,轻轻地覆在了她的小腹上,绷紧着手指,舍不得抬起,也不敢往深了按去。
“你这又是做什么?”她笑得声线都颤了。
“虽说迟了这么些年,但他还是来了,”卫殊说着他的那一套道理,“我总归是要和他打一声招呼的。”
他的行为很有些反常,看起来稍显笨拙,惹得楚兰枝没来由地就是笑。
卫殊静静地看着她笑倒在床上,也不恼她。
“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楚兰枝拢着被子钻了进去,她掖实了被角,只露了个脑袋出来,“还是困,不怎么饿,容我再睡会儿,醒来后再说。”
他见她有喜后,变得尤为娇憨,懒得像只猫似地,身子一拱就蜷成了一团,成天就想着睡,肚子饿了都没感觉,他哪里容得下她如此胡来。
卫殊拿手拨着她如扇的眼睫,挠到了她的痒处,激得她忿然地睁了眼,他才出声吩咐了丫鬟,“让厨房做碗鸡汤拉面,给夫人端过来。”
丫鬟领命下去,“是,大人。”
“吃完面再睡,我陪你说说话。”
楚兰枝扒拉下被子,故作正经地看着他,“看在你喜不自胜的份上,我就听你说说,当了爹后,以后打算如何对我们娘俩儿好。”
“娘子,这话说得好像只有我一人欣喜来着,你就没半点当娘的愉悦?”
“不就是身怀六甲么?”楚兰枝这争气的肚子,可算让她扬眉吐气了一回,“当初那些个庸医说我体质阴寒,难以受孕来着,我还不是说怀就怀上。”
卫殊不能驳了她的脸面,“那是,我折腾了四年,你这肚子都没个动静,还是娘子威武,只花了三日就显怀了,以后这些事,还是得娘子主动些为好。”
楚兰枝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头,“你给我正经点。”
卫殊这就正了神色地和她谈,“麟儿的名字我都想好了,若是闺女,就叫怀兰,小郎的话,叫他慕枝。”
卫怀兰。
卫慕枝。
楚兰枝说不出地动容,“娘那边怎么说?”
“她听我的,”卫殊坦然地看着她道:“我听娘子的。”
楚兰枝偏过头,扭捏地说着,“我识得的字不多,郎君说叫什么,那便叫什么。”
卫殊拢紧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握,他不信她听不懂这名字的意思,不然她偏头过去,脸红偷笑个什么劲儿。
没过一日,卫府上下全都知晓了楚兰枝有孕一事,就连洛氏都会在诸事上礼让她三分,如今在卫府上,她的地位无人能及。
卫殊将胭脂作坊交由年年打理,岁岁和宋易分管着胭脂铺的生意,钱清玄一人掌管亨泰钱庄,但凡遇到棘手之事,一律向他禀报,不得吵到楚兰枝的耳里,违者严惩不怠。
许宁一心一意地伺候着楚兰枝的日常起居,自从被卫殊训斥了一顿后,她行事万般小心,就没敢让夫人磕着碰着。
楚兰枝近来性子惫懒了许多,还贪嘴,别人怀身子的头三月吐得昏天暗地,她倒是胃口大开,一人能吃下俩人的饭食。
听说卫殊夺了她的财政大权后,她躺在藤椅上,懒洋洋地晒着院子里的太阳,把他们四个叫过来问话。
楚兰枝嘴里吃着甜瓜,吩咐许宁把瓜分给他们人手一块,“年年,岁岁,若是让你们兄妹俩在我和你们爹之间选一个,你们会选谁?”
年年啃着甜瓜,不过脑地脱口而出,“我当然选娘亲。”
岁岁不知娘亲为何会这般问,为了不落于年年之后,她抢着说:“选娘亲。”
楚兰枝满意地扔掉了瓜皮,摊手过去,许宁纠结着没给瓜,她疑惑道:“还能吃一块儿。”
“夫人,这瓜你都吃三块了,不能吃多,吃多了会腹泻。”
“就我这食欲,吃半个都不嫌多。”
许宁有了上次的教训,再也不敢纵着她的性子闹下去,把瓜收好了没给她,“夫人,甜瓜寒凉,还是少食些为妙。”
“看看,许管事都不听我吩咐了,”楚兰枝拿帕子拭净了手,头也不抬地问道:“宋易和清玄,我和你们先生中间选一个,你俩选谁?”
这种夺命题,当然是谁问的话选谁了。
钱清玄啃完了一块甜瓜,没来得及净手,许宁就把切好的瓜分到了他手上,不让楚兰枝多吃,他美滋滋地说道:“我选师娘。”
宋易附议道:“我也选师娘。”
楚兰枝扔了手帕,正儿八经地看着他们几个道:“胭脂作坊和铺子的事我可以不管,但这进入亨泰钱庄的流水银子,月底了你们得把账簿交到我手上,我得核一遍账,心里多少得有个数。卫郎老早就眼红起我这胭脂生意,记住你们是谁的人,别让他从我这捞太多的油水。“
年年听得一脸懵,“娘,爹爹是自己人,他怎么会捞娘亲生意上的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