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却忽然叹息一声,“安墨,你知道被人遗忘是什么滋味吗?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关心你,你死也好,活也罢,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没有人会投去目光。”
安墨不太明白这大喜的日子她为什么突然深沉起来,她想了想,道:“其实被人遗忘也没什么不好,我好希望我爸妈能把我忘了。”
花宜姝摇头,“我不一样,我哪怕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要所有人都记住我!”她正要跟安墨好好说说她的宏大理想,然后鼓动安墨发动她那个见多识广的大脑瓜帮她出几个点子,却在此时,门外传来宫人们参拜天子的动静。
花宜姝咦了一声,不是说李瑜在前面宴请朝臣么?这么快就来了?
安墨则是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她现在一听见李瑜要来,就觉得浑身紧张,生怕下一刻就被李瑜用目光杀死。“新婚快乐我先溜了!”
话毕她缩到角落里,在天子踏进来的同时十分标准地见礼后就麻溜退下去了。
殿内张红结绿好不喜庆,龙凤喜烛煌煌燃着,照亮那坐在床上的新娘子人比花娇胜三分,眼若秋波添明艳。
李瑜完全没有留意到悄悄溜出去的安墨,还没进来,他就已经开始幻想花宜姝的模样了,等到一踏进去来,他眼睛都要不够看了。
【好奇怪啊,明明已经看过好多次了,可是怎么也看不腻。】
花宜姝原本还好端端坐着,等听见这话后,她绷不住了,忍俊不禁道:“陛下站那儿作甚,看不够吗?”
李瑜回神,心想这怎么好承认?他略微一点头,万分矜持道:“刚刚朝臣催促朕过来,朕不好推拒,朕刚刚只是在想,节后就要上护国寺了,该如何安排好一切。”
他几步朝着花宜姝走去,似乎在为了此事发愁。
于是花宜姝便道:“那么陛下想好了吗?”
【想什么想,今天是朕大婚之喜,谁要想那些扫兴的!】
床边一张小几上已经摆放好杯酒剪子,本应该由礼官进来引导,然而那些人早被李瑜赶走了,他压抑着兴奋,手指灵巧地将自己与花宜姝的一缕头发绑在一起,然后用剪子剪断放入锦盒中。
接着便是倒出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花宜姝。
花宜姝看见他手指微微发颤,觉得挺新奇,一边喝酒一边观察他。
结果李瑜一边喝酒,一边还在心里不停啊啊啊啊,她忍了又忍,就要忍不住去捂耳朵时,李瑜终于停了。
分明只是一杯酒而已,然而他耳朵脸颊都红了,看着她的目光也格外热切,这情态,竟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肌肤相亲的时候。
花宜姝只觉头皮发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节后要去护国寺的原因,李瑜近来索要得颇为厉害,每一回不来个三五次绝不罢休,今晚这架势,他不会搞一整夜吧?
花宜姝于是立刻转移他注意,李瑜这厮面皮薄,绝不肯白日宣淫,等拖到差不多天亮,谅他也不会……
“我们如今,终于是正经夫妻了。”
花宜姝一愣,在她以为李瑜忍不住要扑过来的时候,他却反而坐直了身子,目光也不朝她这里看,手脚也规矩得很,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羞怯纯情的少年。她看见他微微垂着眼,薄唇抿出一个浅浅的笑,“我从前总盼着这一日,可真等到了这一日,才觉得过往所有想象都太过匮乏。”
他似乎有些忘情了,竟忘了自己不能喝醉的毛病,又似乎是要多喝点酒壮胆,一边说话,竟一边拿起酒壶又喝了几杯酒。
“我好欢喜,真欢喜,昨夜我欢喜得一夜没睡。”
他酒量差得连小孩都不如,花宜姝听着他这般直白说话,心里明白他已经醉了。可他也仍不看她,只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说不能见面的那几日他有多想念她,一边夸她今日有多美丽,穿着吉服时有多高贵……
花宜姝被他夸得都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发烫的脸颊,“陛下,可不要再夸了,我读书少,没那么多词儿来夸你。”
闻言,李瑜终于侧头看她,烛光下他漆黑的眼睛里仿佛发着热烈的光,“我们已经成亲了,不必再喊我陛下。”
花宜姝这才发觉,李瑜已经不再自称“朕”了,她惊讶,成不成婚,原来在李瑜心里区别这么大吗?这一刻,她仿佛又走近了李瑜一步,于是她笑起来,“那喊你什么,夫君?”
李瑜摇头,眼睛亮亮的藏了七八个星子,“听玉,你喊我听玉,这是我的字。”
“听玉?”花宜姝喃喃,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儿。
然而李瑜是并不介意自己的字像女孩的,听着花宜姝喊他的字,他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他捉住她的手牢牢握紧,呼吸里带出几分甘醇的酒香,“就是这般,我们是正经夫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听出他语带兴奋,花宜姝好奇道:“哪里不一样了?”
李瑜眼也不眨道:“从前我们是无媒苟合,如今我们是双宿双栖。”
花宜姝:……
第174章
花宜姝确定李瑜这下是真醉得厉害了,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可仔细想想,李瑜说得也没毛病,他们俩的经历,放在寻常人身上,可不就是无媒苟合?可因为李瑜是天子,旁人不但不敢说闲话,反而要万分殷勤地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