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几个月大的小公子早就被哄睡着了,于是丫鬟婆子都劝她,奈何丝毫劝不动,钱夫人好像吃了秤砣一样。
甚至外衣也不穿,起身就往小公子的院里走。
为了方便时常看见自己孙儿,小公子的院子和她是相邻的,所以不远。
但她这般反常举动,又赶上这一天,实在让人瘆得慌。
于是府中人忙叫醒了钱昭。
钱昭一肚子起床气,闻言匆匆赶来,在院子里拦下了自己母亲。
谁知母亲一见到他,当即放声大哭起来。
说话的声音也变了。
耳尖的管家在旁边声音颤抖地提了一句。
“怎么听着像少夫人的声音……”
在场的人瞬间都觉得周遭空气冷了三分。
钱昭有些发毛,但顾着面子,让丫鬟把母亲带回院子去,谁知钱夫人仿佛有了怪力,几个人都没制住她。
她闯进了小公子的房间里,登时小公子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在钱夫人触碰到小公子的一瞬间,钱昭猛地拉住了她,旋即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扑了上来,几个人合力才制住了钱夫人。
钱夫人嘶吼着大哭,嘴里喊着:“钱昭,你对不起我!”
她瞪着钱昭,双眼通红,一点也不像钱夫人平日的神情,确实有几分柳氏的影子。
但柳氏平日温顺,即便和他不愉快也只是简单拌嘴几句,便回屋生闷气去了,这种狰狞的神情他从未见过。
他心里犯嘀咕,不敢在原地呆着,赶紧回自己院子去了。
谁知被带回自己院子后,钱夫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样子,一直折腾,反复折腾,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停下来,一言不发地瞪着旁边的人,瞪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一会儿,乳母又来告诉钱昭说小公子突然发起高烧,大哭不止,连睡前喂的奶都吐出来了。
钱昭又害怕又烦躁,一边让人去连夜请大夫,一边只能忍着害怕去母亲院里看看。
院子里年纪大的婆子告诉他,恐怕是少夫人的鬼魂在作怪,让他去灵堂给少夫人烧烧纸,说说话,奈何钱昭胆小,只是看了眼就不敢进去了。
他无奈又回母亲院里,离母亲远远的,问她:“你是不是意暄?”
钱夫人咯咯笑起来,看着他笑。
钱昭撇开眼不敢看,又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说,请叶府少夫人过来,她有话要告诉她。
钱昭想起那日前来吊唁的白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请她来,但他这会儿是死马当活马医,就派人去请了。
这些是去钱府的路上,小碗复述给她听的。
也是钱府下人为了突出事情严重性,一五一十全讲出来的内容。
她问:“出了这样的事,钱大人没在府上吗?”
随车的孙婆子听到了回:“少夫人不知道,钱大人这样的职位日常是住在宫里的,只有放假才回,听说头三天已经在家待了,如今还有一个月过年了,皇家为了祭祀之类的事,钱大人要格外忙,正常要到年底才能回来的。”
小碗夸赞:“孙妈妈懂得可真多!”
孙婆子笑道:“咱也不懂啥,就是平时听别人聊的多,就记得一点。”
白玖搓了搓手,小碗将她的手炉拿过来摸了下:“呀,外面真太冷了,手炉这么一会儿就凉了,要我说,咱们跟钱府又没什么交情,少夫人何必大半夜赶过去呢。”
白玖轻声:“我也是怕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人家怪罪我托大不来,给叶家树敌。”
倒也不全是,算是图自己一个安心。
在钱府门前下了马车,偏门开了,有人忙进去通报,很快她就被人迎了进去。
钱昭站在母亲院前,看着白玖披着白色斗篷款步走来,肌肤胜雪,映着雪色与烛火,仿佛九天仙女般,不由看痴了一会儿。
直到白玖走到他跟前了,他才反应过来。
“叶娘子,这么晚了请你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
白玖打断他:“其余话等下再说,先带我去见见令堂。”
“好好,跟我来。”钱昭为她引路,在白玖面前,他之前的害怕仿佛荡然无存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
钱夫人这会儿已经不闹了,被关在屋子里,几个小厮丫鬟婆子都在门口守着,没人敢进去。